美国“发动群众”搞情报

    朝鲜领导人金正恩会否在2013年4月1日前下台？“叙利亚自由军”能否从政府军手中夺取叙利亚第二大城市阿勒颇？伊朗是否正在秘密研制核武器？这都是美国17个情报机构想知道的问题。但预测未来绝非易事。美国情报部门此前未能预测到1991年苏联解体、2001年的9·11袭击事件、2011年席卷阿拉伯世界的起义。

    如何改进情报搜集以及预测未来大事的能力，是摆在美国政府面前的重大问题。这几年，美国认识到“群策群力”的重要性，“发动群众”搜集情报、预测未来是其重要的选择。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人们常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在西方，统计数据显示，对大量预测者的预测情况汇总后得出的评估结论，在某些情况下比最有见识的专家学者的预测更准确。这种现象被归结为“群众的智慧”。

    早在2003年，美国国防部下属的国防高等研究计划局（是美国军方的尖端研究机构）就研究让民众参与预测未来大事的可行性。该局建立了一个网站，任何拥有信用卡的美国人，都可在上面预测未来外国是否会发生政要被暗杀、政变和美国会否遭恐怖袭击等。如果某人准确预测到在特定时间框架内发生的恐怖袭击，就可获得金钱奖励。不过，一些议员认为，这种做法是在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还有议员认为，恐怖分子可以从中找到漏洞而获益。在国会的强力干预下，这一计划“胎死腹中”。

    2011年，在前美国国家情报总监丹尼斯·布莱尔的倡议下，美国国家科学院发表专门的研究报告，称美国情报界与行为科学和社会科学等领域之间的联系很少。报告建议，情报机构既要依赖情报部门专家的判断，也要重视社科领域专家的评估。负责统领美国情报界的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采纳了这一建议。

    就在当年，隶属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的情报高等研究项目署（为情报机构提供项目资金），开始运行一个为期4年、耗资5000万美元的项目，该项目名叫“意外事件预测汇总”，目的是发动群众和民间学者搜集分析情报，而非仅仅依赖数量有限的专业人士。

    记者在情报高等研究项目署的官方网站上看到，“意外事件预测汇总”项目希望更准确更及时地预测未来重大事件（例如战争）。该项目还热情地向美国公民发出邀请：“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情报高等研究项目署认为，根据经验，大量独立人士的判断汇总到一起形成的最终结论的准确性很高，这种做法已在很多领域（尤其是经济领域）采用。“意外事件预测汇总”项目是首次利用来自各界群众提供和分析的集体情报，来增加预测的准确性。这意味着，美国情报界的20万名情报人员可以借助“群众的力量”，为美国最高层提供更准确的信息，以便他们做好准备，进而做出更睿智的反应。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马里兰大学、密歇根大学、俄亥俄州立大学等高校和美国应用研究联营公司（ARA）等私营企业参与了这个项目。该项目不只局限于国土安全和国防领域，还包括经济和商业预测，以及医疗、卫生、科研等方面的研究。

    预测者的名字不公开

    从“意外事件预测汇总”的官方网站上，可以了解到项目具体的运作方式。

    该项目吸收各界人士，如社会科学、数学、统计学、计算机科学和信息理论等方面的学者。参与此项目的每个团队，包括十多个社会学家和2000名普通民众，他们可就“叙利亚自由军”是否能控制阿勒颇、朝鲜领导人金正恩是否会下台等数百个问题进行预测。

    每个团队招募的预测者身份都不会公开。一些团队要求参与者有大学学历，而其他则没有学历的要求。弗吉尼亚州乔治·曼森大学的项目负责人查尔斯·特瓦迪说：“我们倾向于那些有背景知识和对时事感兴趣的人。但我们对任何想参与此项目的人都敞开大门。”

    个人可通过网上注册成为参与者。加入的过程包括回答几个个人问题。在整个研究项目中，个人保持匿名状态，网站会要求他们注册一个网络名字。项目组利用这个名字与参与者沟通，了解他们的预测，并作出回应。参与者今后在这个项目中所花费的时间长短由个人确定。

    参与者在不同时间段会被问及未来有关政治、外交、经济、科技、娱乐和体育等方面的事件。如果他们获得了新的信息，还可修正之前的预测。每一个问题都可以简单地用“是”或者“不是”来回答，但参与者也可以列上其中的原因。

    最后，参与者将问题的答案提交到项目的网站上，负责这个项目的学者则对其进行梳理分析，并做出情报判断。有新问题需要回答，或有新材料时，项目组就会将它们发到参与者的邮箱。

    乔治·曼森大学教授特瓦迪和凯瑟琳·拉斯基通过互联网组建了一个500多名预测者的团队，但只有200多名积极参与。他们还将继续招人，因为一些人在中途会退出。尽管特瓦迪希望能有宏观经济学家来帮助预测欧洲的财政政策等经济问题，但来自各种背景的人有助于群策群力，所以他们并不限定参与者的专业背景。

    这个项目也带有竞争性质，看哪个团队、哪个参与者的预测更准确。拉斯基说，这个项目与国防高等研究计划局2003年提出的项目有相似之处，不同的是，参与者不能从其预测中获得很大好处。

    不过，由于参与者要花费时间，一些人可以获得数额不大的补贴，但这与他们如何回答问题并不挂钩，预测准确的参与者也可以获得小额奖励。乔治·曼森从情报高等研究项目署那里得到了220万美元的资金，如果这4年中该团队一直处于领先地位，项目资金可增至820万美元。

    有赞同也有质疑

    在美国，多数的情报预测都是由专家或专家组提供的。一直以来，中情局和其他间谍机构倾向于依赖小团队的专家，讨论出带有共识性的判断，如果分析人员中存在完全不同的看法，或不同情报机构之间看法迥异，在形成的情报报告中会指出这一点。

    在美国情报界，不少人对依靠“群众的智慧”获取更准确情报预测的方式表示怀疑。中情局前高级人员、曾供职美国国务院的分析家马克·洛温塔尔现在在教授情报课程，他说：“我不相信群众的智慧。群众产生的是喧闹，专家产生的才是智慧。” 

    不过，其他人认为，可以这样做。在该项目中，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菲利普·泰洛克担纲一个名叫“良好判断计划”的团队。泰洛克说，一群人估计的平均值比任何一个人更准确的观念，可追溯到1906年。当时，英国科学家弗朗西斯·加尔顿发现，在市场上，787个人来估计一头牛的重量，他们给出的平均值竟跟这头牛的实际重量相差无几。另外，维基百科就是最著名的依靠“群策群力”的经典案例：其内容由民众来完成，任何人都可以编撰某个条目，或改进内容的质量。

    “先前很多业界的行家里手，其实在预测方面不怎么靠谱。”泰洛克说。他认为，美国情报机构并不避讳自己在情报搜集方面的脆弱性，愿意提供资金给民间机构，这一点值得赞赏。

    特瓦迪也认可依赖民众的重要性——“在一定程度上，你无法预测未来。但是，要搞预测，仅仅问某个专家是不行的。” 他希望，研究成果将有助于世界领导人在面临全球危机时有更多的选择。 

    值得一提的是，中情局下属的风险投资公司In-Q-Tel早期是私人公司，该公司利用互联网上的数据资料，例如脸谱网上的发言以及政府的统计数据，从中寻求关联，预测未来趋势。所以，该项目利用公开数据（包括社交媒体如推特的帖子）来预测重大事件，如政治抗议或骚乱，也就不足为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