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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8月29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南非矿工冲突造成34死78伤259人被捕

曼德拉尚在,“彩虹之国”已失色

本报记者 张慧 《 青年参考 》( 2012年08月29日   11 版)

    南非马里卡纳矿工罢工

    8月17日,在南非马里卡纳死寂的铂金矿场旁,在前一天刚刚被血洗过的土地上,一群南非女子跳着种族隔离时代的舞蹈。她们用扭动的身躯表现着愤怒和悲伤:她们的丈夫和亲人在16日的暴动中被捕、受伤,甚至死亡。她们焦虑,恐慌,求告无门,亦如种族隔离时期一样。

    “工人们告诉我,一切才刚刚开始。”

    南非是著名的铂金产地,然而这些矿产多数由国际矿业巨鳄控制,南非普通民众很难从中获益。

    马里卡纳的铂金矿由世界四大铂金开采公司之一的隆明铂金属公司控制,这家公司的总部在伦敦。矿工的生活和工作条件十分简陋。从8月10日开始,矿工要求提高薪金,改善工作和居住条件。对于这个要求,南非的矿业工会和隆明金属公司应对消极,导致工人罢工,并且参加罢工的工人越来越多。15日,隆明铂金属公司发表最后通牒,要求矿工迅速复工,不然将失去工作。这个声明无异于火上浇油,冲突当天便爆发,10人在冲突中丧生。次日,愤怒的矿工拿起木棍、铁锹和长刀,走上街头与闻讯前来的警察对抗,混乱中警察向人群射击,造成34死78伤259人被捕。

    然而,血的教训并没有让有关方面警醒。从隆明公司的负责人、失职的工会领袖、南非的警察局长和矿业部长,乃至总统祖马本人,没有任何人因为这件事辞职或获罪。不仅如此,隆明公司的立场依旧强硬,仍然不考虑给矿工加薪,答复还是“如果不尽快复工,就会丢掉饭碗”。

    这让矿工及家属的情绪更加悲愤。目前,马里卡纳以外的地区也在陆续发生罢工事件。

    南非教堂联合会主席乔·西尔卡在安抚和悼念活动中,接触了大量的矿工家属,他指责政治家和企业家贪心不足,并且警告说:“工人们告诉我,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场种族隔离结束之后最严重的血腥事件,揭露了“彩虹之国”南非的真实色彩。

    割裂的南非

    18年前,曼德拉宣布南非共和国废除种族隔离,建立平等的民主国家。那是南非的辉煌时刻。然而经过近20年的努力,南非的社会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平等、和谐,各种各样的隔阂如同高墙,将南非割裂。

    高失业率与贫富差距,使同一个国度的人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南非的三个首都(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立法首都开普敦和司法首都布隆方丹)像世界上所有的大城市一样,干净整洁,绚烂夺目。而距比勒陀利亚几十公里外的马里卡纳矿区,则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因为丈夫在开普敦找不到工作,娜迪法·古内扎和丈夫从开普敦南部搬到马里卡纳。在铂金矿上,她丈夫是一名岩掘工,每天工作都有生命危险。她居住在矿场旁边简陋的小木屋里,每天需要到远处的自来水管接饮用水,然后背回家中。即使条件如此艰苦,房租仍然需要花费家庭收入的1/10。她的丈夫为了给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参加了罢工,死在了警察的枪下。

    古内扎的故事看上去更像是一种讽刺。2006年,南非政府宣布实施“南非加速和共享增长倡议”,希望降低失业和贫困人口。这个倡议的目标是到2014年将失业和贫困人口减半。6年过去了,失业的阴云仍然笼罩着南非。2011年,南非官方公布的失业率为25%,而南非贸易联盟统计的失业率则为36%。其中青年失业率达到了45%。

    与此同时,据《南非财富观察》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南非现有富豪543人,人均财富1.32亿美元,富豪的财富总值达到720亿美元。其中只有75位富豪出身于弱势群体。而且该报纸预测在未来的3年中,南非的富豪人数还会继续增加。

    贫富差距并非惟一的芥蒂。

    种族隔离虽然成为过去,但是种族的平等与和解,并未如约到来。今天的南非仍然存在着黑人、拉美裔、亚裔和白人的区分。对于黑人权益的关注和补偿性措施,引起了其他有色人种的不满。他们认为,执政党非洲国民大会的统治,导致了黑人地位的上升。而原本改善所有劣势种族境况的承诺,只有黑人获得了真正的实惠。

    然而,据《经济学家》援引特雷弗·曼纽尔——南非最资深的有色人种政治家的话说,排序更糟的种族主义已经渗透到了政府高层。黑人由于生育率的提高和居住区域的限制,实际的生活水平并没有提高,反而有所下降。黑人的受教育水平在平均水平以下,在经济危机之下,他们是受冲击最严重的群体,但种族间的隔阂和误解,使他们得不到同情。在日积月累的不满中,激烈的矛盾冲突一触即发。

    “他们说的比做的多”

    8年前,在国民的拥护下,曼德拉成功当选,成为南非首位黑人总统,为这个国家带来了渴望已久的平等与种族和解。然而8年后,同样是黑人总统当政,但国民的爱戴显然不在。

    在此次的暴力冲突中,总统祖马的表现有些后知后觉。矿难发生的次日他虽然从莫桑比克赶回国,但是并没有正面面对罢工矿工和他们的需求。当他22日迫于压力终于出现在矿工面前时,已经错过了赢得信任的最佳时机。

    这位被称作“我们的祖鲁男孩”的“草根”总统,有着丰富多彩的人生阅历、保守的价值观和让人瞠目结舌的私生活。虽然祖马和曼德拉有着相似的经历,在摆脱种族隔离的斗争中,他在罗本岛政治监狱度过了10年的铁窗生涯,为他赢得了丰厚的政治资本,但他强烈的个人风格又削减了他作为英雄的光芒。

    祖马先后卷入过腐败案和强奸案的诉讼,都被他巧妙地躲过,并用作攻击政治对手的武器。他坚持一夫多妻制,先后娶过6任妻子,现在仍然有4个陪在身边,她们为他生育了20余位子女。这个庞大的家庭全部由政府税收供养。

    祖马的价值观与时代的需求相比显得保守。他曾在电视谈话节目“南方来客”中称,单身女性是个“问题”。而且女性“就应该生孩子,这是对女性的特殊锻炼”。该言论激起女性团体的愤怒。

    如果上述这些还只是无伤大雅的花边,那么最让民众失望就是总统的食言。2009年祖马宣誓就职时,曾经承诺未来5年将领导南非新政府致力于创造就业机会、改善教育条件、促进农业发展、打击犯罪和加强艾滋病防控。2009年6月,南非就发生过城市居民和警察的冲突。当时祖马出面恳请南非人民给他更多的时间,他将改善人们的生活条件。但3年过去了,改变没有如预期那样发生,捉襟见肘的生活环境再次让南非人民用暴力宣泄对政府的不满。而祖马对民众的安抚,仅仅是“我认为意见不同不值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除了祖马政府的问题,民众本身也发生了客观上的变化。在种族隔离后出生的“生而自由的一代”,已经到了获得投票权的年龄。他们小时候或多或少都听父母讲过为了获得自由平等而斗争的故事。他们中的一些人,对将他们带向自由的非国大党还保有忠诚,但更多的人已开始自觉地与执政党保持距离。

    从英国移居南非的艺术家塔玛拉·麦克拉克朗,在开普敦开了一家艺术学校,她的学生多数都是“生而自由的一代”。她说,她的学生由于祖马频频传出的绯闻和经济纠纷而不信任他,对于他的一夫多妻也颇有微辞。

    23岁的青年米弗·桑波桑维告诉麦克拉克朗:“国大党号称会提供工作机会,听取人民的想法,但我觉得他们说的比做的多。他们只是在竞选之前这么说来获得选票,一旦当选,他们就对我们视而不见。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暴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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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拉尚在,“彩虹之国”已失色
南非被“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