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冒险

    见不到公路，永久性建筑屈指可数，只能步行或骑马，还要留神野兽光顾……美国蒙大拿州有这样一片人迹罕至的荒野，供你与大自然尽情接触。

    带上“家伙”以备不测

    清早溜出帐篷时，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我腰间插着一支“史密斯·维森”牌左轮手枪四处闲荡，不知不觉，青烟从这个林间营地袅袅升起——勤快的同伴们在准备咖啡了。随着旭日露出金色的容颜，巍峨的天鹅山脉群峰慢慢显现出橘黄色。随行的导游杰克·里奇赶上来，朝着离我们最近的草地瞄了瞄，期望发现一些动静。突然，几条矫健的身影跃入眼帘，杰克立即叫上我和好友玛丽，往鲍勃·马歇尔荒原（简称“鲍勃”）深处奔去。

    此行的目的之一是探访麋鹿群隐秘的栖息地。趁着歇脚的当口，杰克嘱咐我们，这一区域林木茂盛，能给麋鹿以安全感，并且让它们更容易听见天敌靠近时发出的响动。我们的耳朵没那么好，为了避免被潜伏的猛兽盯上，得带上几把家伙以防万一。

    “山狮用几秒钟搞定一次狩猎。”杰克说，“如果换成狼，它们可能要耗上几天，纠缠猎物直到其筋疲力尽。”另外，灰熊也不能不防。路旁随处可见成熟的越橘，那是熊最喜欢的食物；小路拐弯处，一堆粪便仿佛还残留着余温。显然，我们已经闯入了熊的领地。

    在老一辈旅行者的描述里，蒙大拿州经常被披上浪漫的面纱，辽阔的荒野、高耸入云的大山、清澈如玉带的溪流都叫人神往。而对蒙大拿土著来说，最令人神往的目的地非“鲍勃”莫属。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你见不到公路，永久性建筑屈指可数，游客只能步行或骑马。这意味着，在大多数国家公园里常见的人满为患现象不会存在。

    “你当然可以直接开车到老忠实泉（译注：黄石国家公园里著名的间歇泉）边并大吼，‘耶，我征服黄石了！’”杰克的语气里透出几分不屑，“可是在这儿，你甭想这么做，我们将用一种全然不同的方式，带着冒险的冲动去和大自然接触。”

    北美最棒的生物宝库

    “鲍勃”号称北美最原始的生物栖息地之一。纵观北洛基山脉地区的物种分布，几乎所有飞禽走兽都能在此得见尊容。麋鹿、狼、大角羊、驼鹿、狼獾以及美国境内最大群的灰熊，在保护区内繁衍生息，难怪杰克称之为“微型塞伦盖蒂平原”（译注：非洲大裂谷南部的著名野生动物聚居区）。惟一不好的消息是，年初的一场暴雪对动物的迁徙产生了不可预知的影响，杰克事先提示大家，珍稀的大型动物可能不愿露头。

    与我同行的还有几位驴友，蒙大拿度假农场新推的“鲍勃五日游”令大家在此相识。我们运气真不错，成功地请到了农场主杰克当导游。杰克自称第五代蒙大拿人，已在当地生活了55年，从孩提时代就帮着家人把牲口从牧场赶进赶出，做骑术教练完全够格。

    集合点离农场20英里，位于“鲍勃”边缘一条小道的入口处。捆扎好行李、检查完马具，我们列队向这趟旅程的前进基地——里奇营地出发。杰克在尘土漫天的小道上开路，一如他父亲半个世纪前所做的那样。马蹄在山坡上划出“之”字形的路线，周遭绿野苍茫。一个小时没到，大伙儿都已气喘吁吁，牛仔裤很快被浸湿了，关节被颠得隐隐作痛。

    为了熟悉座驾，抵达里奇营地后，我纵马在周围葱郁的草地上驰骋。在寒冬时节，这里经常爆发雪崩，荡平所经之路上的一切，为游客在夏秋季宿营创造了大片空场。

    聆听一场黎明音乐会

    自打旅程开始，无论拂晓还是黄昏，玛丽、杰克还有我一直在荒野中不知疲倦地寻找动物的踪影。功夫不负有心人，次日破晓，我们刚出门搜索就撞上了好运——眼尖的杰克瞅见几百码（1码约合0.9米）外有3头麋鹿。他摸出一只鹿角状的麋鹿喇叭和双筒望远镜，蹑手蹑脚地靠过去，我见状紧随其后。不久，我们就潜伏到了一大片紫红色的杂草中，旁边银色的树干上伸出多瘤的枝桠——这是它在2004年的一场野火中接受考验的铁证。

    麋鹿生性警觉，或许是闻到了人类的气息，过不多久便从视野中跑开了。我们索性席地而坐，杰克举起喇叭随便吹着，声音好似一头公牛穿过草地时发出的低吼。响亮的喇叭声、啄木鸟敲树声、松鼠的私语以及鸟儿的啁啾，俨然是一场即兴组织的黎明音乐会。

    第三天，队伍再度开拔，顺着一条小道策马疾行5英里（约8公里），径直前往克里蒙森峰顶。杰克不只一次提到，这座山是他在“鲍勃”最喜欢的处所，而且“你在任何地图上都不会见到咱们脚下的路。”他并不是吹牛，因为这条小道是杰克上世纪70年代高中毕业后，在他亲眼注视下一点点建成的。如今，“鲍勃”年均客流量约3万人（黄石公园是300多万），其中95%只会照着地图上的路线转悠。很走运，我们是今年第二批前往克里蒙森峰顶的游客。

    活动计划是先登上制高点，再退回半山腰的湖畔，那里是麋鹿的天然泳池。马儿经过两小时跋涉，浑身汗涔涔的，有些后劲不足；可我还是被顶峰的壮丽所震撼：崇山峻岭朝四面八方延伸开去，与远方的地平线融合。这般景色，我只在飞机舷窗里见到过。

    “欢迎来到鲍勃·马歇尔。”杰克的声音低沉，却掩饰不住自豪。他告诉我，刘易斯和克拉克（译注：首次横越北美大陆，西抵太平洋沿岸的探险家）曾计划从这里横穿洛基山脉，但在肖松尼族与平头族印第安人的劝说下改弦易辙，理由是“这一带的山实在太多”。

    平庸的钓手也能丰收

    纵贯“鲍勃”的溪流每每把林间空地切成多块独立空间，但少有人在此垂钓。这回，我采用的是通称“投影拋投”的傻瓜式钓法：只需要将诱饵在水面上晃来晃去，就会有不少鱼冲出水面咬钩——世界上少有类似的去处，溪水如此清冽，鱼儿又这样天真。

    我本人钓术平平又缺乏耐性，之前在墨西哥、阿根廷巴塔哥尼亚高原乃至美国境内云游多日，总共才钓上过一条鱼。这回在小溪边只待了两个小时，就收获了几十条。当天晚上，每个客人都品尝到了割喉鳟（译注：又称克拉克大马哈鱼，分布于洛基山脉周边，属于上好的食材）的美味；当然，这也说明杰克之妻贝琳达的厨艺确有独到之处。

    第五天的太阳从群山后升起时，对野生动物的好奇已被壮丽的风景和诱人的野餐冲走了。但我仍准备做最后的尝试。很快，杰克也在山脊侧面发现了母麋鹿的身影，还有个小家伙跟在后头；半小时后，随着杰克吹响喇叭，一头健壮的雄鹿大摇大摆地登上了舞台。“既然如此，树林里的麋鹿或许更多”，他边解释边把手枪递过来，让我揣好。

    小心翼翼地躲开路旁的灰熊粪便，穿过一丛丛秋麒麟草和越橘，我们终于在一棵倒伏的树干边停下了脚步。经枝叶过滤的阳光毫不刺眼，宁谧而神秘的气氛笼罩着一切。“腰间有枪，心里不慌”，我放缓呼吸，就这么悠然地坐在树荫下，嚼着随手抓来的越橘，期待与大自然的使者相会。

    美国《纽约时报》

    小资料

    鲍勃·马歇尔和他的荒野

    鲍勃·马歇尔本是一名提倡自然资源保护的纽约人，上世纪20年代曾在蒙大拿州林业局工作。此后，他创立了美国荒野保护协会，在该协会的努力下，《荒野保护法案》在1964年通过。正是在这份法案庇护下，一片以他命名的荒野被划为联合保护区。该保护区位于落基山北麓，总面积6100平方公里，由3块相连的区域组成：鲍勃·马歇尔荒野（4000平方公里）、大熊荒野（1160平方公里）以及替罪羊荒野（971平方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