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称,中国中信集团在安哥拉承建的一项住宅工程,因售价太高无人问津,沦为“鬼城”。
对于西方媒体的报道,中国驻安哥拉大使馆经济商务处迅速回应,于7月3日通过国内媒体澄清事实,称此住宅项目尚未完全竣工,当地媒体和民众的反映也很积极,“外媒的报道与实际情况完全不相符”。
价格低廉,还是没人买
从BBC公布的视频中不难看出,这项住宅工程的确还未完全竣工:黄色的临时建筑隔断没有拆除,人行道的硬化尚未完成,绿化建设也只开了个头,路旁已挖好的土坑里还未植树,不时还能看见路旁堆放着的沙土等建筑材料,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的中国建筑工人在小区里游荡。
这个由中信集团承建的住宅区,位于安哥拉首都罗安达往南30公里处,是中国企业帮助安哥拉建造的多个卫星城中最大的一个。这里有750幢8层高的楼房,还有十几所学校和100多间商铺,可容纳50万人居住,总投资超过35亿美元,历时3年才建成。
这个由安哥拉政府打造的卫星城,也被称为“彩虹城”,赤橙黄绿青蓝紫共7个颜色都能在这里找到。未来,这里还会成为教育中心和文化中心,幼儿园、小学、中学都已修好,有的已开始上课。
从视频来看,这绝对是个漂亮的住宅区:整齐的全新板式小楼色彩斑斓,足够大的楼间距,宽阔的四车道柏油马路,款式简洁的路灯密布道旁,住宅楼下的草坪也已绿草茵茵。
但视频透露出的更多细节显示,这里的确寂静得不同寻常。
马路上基本没有汽车,行人甚至更少,除了中国建筑工人和当地劳工,看不到别的人。公寓百叶窗都被密封起来,阳台上空空荡荡。
只有公用事业公司被启用,还没有实体店铺开张。除了入口处的一个大型超市,没有其他地方能买到食物或其他日用品。
BBC提供的数据显示,在这个住宅区中,9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已盖起了700多栋楼房,共有两万多套住宅,面积有100平方米、120平方米、150平方米三种,价格为10万到15万美元。
这个住宅区的建设成本是40亿美元,平摊到每一套房子也要20万美元,因为是政府项目,为让更多百姓受益,价格已算是相当低廉了。
17岁的学生萨尔瓦多·安东尼奥向BBC记者,描述自己有多么喜爱这个住宅区,现在的他每天要花将近3个小时的时间,从居住的偏远地区到15公里外的这个卫星城来上课。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它有停车位,有玩游戏的地方,篮球,足球,手球,都可以。”他说,“而且它很安静,比其他城市更宁静,也没有犯罪。”
当被问到是否想住在这里时,他只是笑了笑,“不行,没有可能,我们负担不起。而且我父母在这儿没有工作。”
32岁的杰克·潘史4个月前开始在这里扫大街,他和安东尼奥的想法一样。“是的,这肯定是一个很好的地方。”然后他叹了口气,“但住在这里,你需要很多钱。像我们这样的穷人,没资格住在这里。”
BBC称,大部分安哥拉人无力负担这里的房价。报道称,对很多人来说,售价在12万到20万美元之间的卫星城住宅区,简直就是“天价”,因为“三分之二的安哥拉人每天生活费少于2美元”。
在安哥拉没几个人能买得起房
事实上,这在安哥拉是非常普遍的情况。
尽管安哥拉的经济在高速发展,但民众居住条件并不好。除了少数带院子的别墅,大部分楼房看起来很旧,还有数百万人住在贫民窟。那里大多是棚户区,没有水、电和卫生设施。
BBC的报道称,中信建设投资部业务经理陈莹在前期市场调研中,跑遍了罗安达市所有的新楼盘。他发现,即便在南边的郊区,低端住宅每平方米2000~3000美元,高端的要逾3000美元。市中心的房子大多以出租为主,租一个100平方米的,要5000美元一个月。
中信建设南部非洲区总工程师吴之昕解释说,尽管由于人口增长很快,安哥拉人改善居住条件的刚需极旺盛,但有条件买房的人还是少数,目前能买得起房的,都是中产以上的人群。
在采访中,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卡斯考则认为,很难获得贷款也是无人购买的原因。虽然安哥拉近来出台新政策,购买者可从银行拿到按揭贷款,但连少数高薪白领都拿不出足够首付。
他还表示,宽扎(安哥拉货币)贷款利息年利率为18%,美元贷款利息年利率在20%以上。贷款后,可能要用超过房子本身价值的两倍,甚至三倍来还。
很早进入安哥拉市场的中信集团,曾考虑过独立开发房地产。但面对这样的局面,中信最终决定暂缓计划。它现在做的,全部是该国政府项目。
事实上,在中信之前,已有十几家中国民营房地产企业前来安哥拉探寻商机,比如江苏国际在承担安哥拉司法大楼修建的同时,也进入民宅项目。中国企业独立开发的地产项目,在罗安达十分常见,可几个已建好的楼盘里,却始终空荡荡的,无人问津。
BBC称,尽管中信打造的“彩虹城”价格已很优惠,但买的人仍不多。陈莹在接受采访时说,到2012年5月为止,也只卖出了70多套房。究竟是出售还是以租代售,是针对低收入人群还是怎样,他们指望安哥拉政府能在9月大选之前给一个说法。
安政府称“豪华”公寓将变成“廉租房”
“安哥拉没有中产阶级,只有很穷和很富的人。”南部非洲开放社会研究所专家埃利亚斯说,“绝大多数安哥拉人生活在窝棚里,政府应优先建低价房。”
BBC的新闻出来后,迫于舆论压力,安哥拉政府提前给出了一个说法:部分公寓将会被指定为社会住房,以较低租金长期租给低收入人群,也就是“廉租房”。
但安哥拉政府仍不愿意承认,建设这样一个“豪华”的住宅项目是一个错误。因为安哥拉总统多斯桑托斯在2008年大选时,曾许诺4年内为百姓建造100万套房屋,由中信承建的卫星城,正是“总统履行承诺的重要组成部分”。
安哥拉的副建设部长曼努埃尔·克莱门特坚决捍卫该计划,说它肯定是一个成功典范——尽管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可能购买的一套公寓。
在政府为住宅区拍摄的宣传短片中,这个项目被称为安哥拉内战后“重建王冠”中“璀璨的明珠”。短片中,正享受新生活的社区居民面带笑容,画外音说,“他们正远离罗安达市中心的灰尘和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