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秉性中的“道”与“术”

    西天取经的三藏法师，代表重视名分的中国人的精神世界；斩妖除魔的孙悟空，则代表注重实利的中国人的思考方式。二者单干不足以成事，联手方可实现目标。

    迄今为止，我从未觉得自己真正了解中国。分明有规定，却往往有相应的办法能绕开这些规定，经常让我摸不着头脑。同样，当我付出较多时间学中文时，感到里面模糊的表述实在太多，只有通过参考交谈的前后细节和语境，才能悟出真正的含义。

    后来，认识到中国文化是由“方形”和“圆形”构成并共存的，我才理解为什么存在这样的现象。从紫禁城的格局就能看出来，方形强调“原则与秩序”，起源于儒家思想，而以“随机应变与变通”为代表的圆形，则起源于道家思想。透过这样的理解，可以简单归纳：表面上的规定属于儒家思想，绕开这些规定的办法属于道家思想。

    方形与圆形也可以代表“道”与“术”。这让我想起三藏法师和孙悟空。那还是2005年，我在新疆坐大巴旅游时，导游告诉客人，旁边的一座山就是“火焰山”，山脚下还有一根高12米的“金箍棒”造型的温度计。那一刻，我甚至觉得孙悟空或许是真实存在过的人物。有一位韩国记者大概也来过此地，他用三藏法师和孙悟空描述中国人的二元秉性：为了取经而前往西域的“三藏法师”，代表重视名分的中国人的精神世界；而为了三藏法师的成功，与各种妖怪打斗的“孙悟空”，则代表注重实利的中国人的思考方式。

    要实现大义名分的三藏法师是“道”，通过打斗支援三藏法师的孙悟空是“术”。没有孙悟空的三藏法师只是“唐僧肉”，没有三藏法师的孙悟空也只是大闹天宫的“泼猴”，他们联合起来却做出了杰出成就。因此，只有名分与实利、道与术并存之时，才能圆满实现目标。

    以前我无法理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个词，透过三藏法师与孙悟空的比喻，我终于明白了：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里，三藏法师就是社会主义，但中国认识到光靠三藏法师难以“取经”，所以还把孙悟空叫出来了。如此，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诞生。

    中国人的实用主义经常超过我的思考范畴。当今中国社会的很多现象仍然与儒家与道家融合的传统不无关系，二者构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主体。闻一多先生曾在《关于儒、道、匪》一文中引用英国学者“在大部分中国人的灵魂里，斗争着一个儒家，一个道家，一个土匪”的话。我觉得，现实中最明显的还是前两者，而且像一对难兄难弟。

    虽然很多人感叹中国已失去了传统文化，在我看来，“道与术”的观念依然在中国人的潜意识中延绵不绝。

    □摘自《中国，我能对你说不吗？》，新星出版社2012年5月，标题和提要系编者所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