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求“大国平衡”的新加坡人,其实并不期待区区几艘美国战舰为自身保驾护航,他们真正看重的,是其中的象征意义和美国的影响力而已。
美国海军转战亚太的“最后一只靴子”终于落地。在6月3日于新加坡闭幕的“香格里拉对话”上,五角大楼掌门人莱昂·帕内塔宣布,将把包括6艘航母在内的六成舰艇部署到太平洋;作为给东道主的“见面礼”,4艘最新锐的“濒海战斗舰(LCS)”扮演先锋角色,不久将进驻狮城。按照新美两国官方的说法,此举体现了华盛顿对亚太防务的重视,同时也是美方加强与东南亚重要国家的防务合作,加快构筑地区安全机制的又一标志性动作。
对于平时不太关注军事问题的读者来说,濒海战斗舰大概是个模糊的概念。简而言之,这是一种以机动灵活为主要特征的高自动化轻型舰艇,是美国海军近年来为适应“从远洋到近海”的军事战略转型,而发展的新概念装备。与传统大型舰艇相比,濒海战斗舰船体小、吃水浅、船员少,但提速快、火力猛、隐蔽性好,能在不同任务间“无缝转换”。
华盛顿千里迢迢把它的“海上多面手”派到新加坡,是其“重返亚太”战略的一环。对新加坡而言,美舰无疑是外来贵客,是美新在防务领域的共同利益之体现。分析人士认为,美抓紧实施的“重返亚太”战略部署是一套组合拳——与日本、澳大利亚、菲律宾、泰国等一系列国家加强军事合作,甚至放松了对缅甸的制裁。在这套拳法里,五角大楼选择处在马六甲海峡咽喉位置的新加坡,“空降”性能强大的濒海战斗舰,从逻辑上不难理解。
那么,这些远道而来的战舰究竟是否针对中国呢?这应从美国的整体战略思维出发来观察。美国重返亚太,根本上是为巩固其主导权,意在使地区事务“可控”。说得通俗些,就是不希望这片地方出乱子,更不希望这乱子超出它的控制能力。因此,这种重返有积极一面,与中国打造和平周边环境的追求亦存在某些吻合之处。
当然,若认为美军是本着为亚洲人民谋福祉的动机而来,同样显得幼稚。早在美舰进驻狮城的风声传出不久,就有澳大利亚学者称,此举不完全针对中国,但若说中国不是其目标,也是假话。换言之,如果中国的发展超出了美国预期,或者美将之理解成对其地区主导权的威胁,那么,今天布的这些局恐怕就不仅仅是“闲敲棋子落灯花”了。
作为一个在地缘政治中“夹在中美之间”的小国,新加坡又对这种局面作何观感?这要从该国外交和防务战略出发来解读。新国土面积700多平方公里,甚至不及中国某些中等城市。人口500多万,约150万为外来移民,资源匮乏,日常用水都依赖邻国马来西亚。这样一个国家若遭遇强敌来袭,即使在每寸土地上插遍导弹,又能如之奈何?
严峻的周边安全环境,令狮城人心中忐忑。至今,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办公室内仍高悬“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八个汉字,以为自警。与众不同的危机感,催生了新加坡的外交安全战略,学者们称其为“大国平衡”,即广泛与各大国交好,但绝不依附某一方,而是通过努力发展与各国双边关系和积极搭建各类合作机制,营造和平共赢气氛,从源头上降低战争风险。实际上,这种走钢丝似的防务战略,也是世界上众多小国的生存哲学的体现。
有一个细节不应被忽视,那就是,新加坡国防部在6月2日发布的公告中指出,美军的濒海战斗舰将以轮换方式部署,不会以新加坡为基地,水兵只能住在舰上。这正是新秉承“大国平衡”思想、极力避免给人以“投靠美国”印象的例证。如果想得再远一点,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李光耀曾说中国的发展需要别国平衡?为什么新加坡在各地区安全机制中总是那么活跃?为什么新加坡总是直言不讳地欢迎美国在亚太的存在?……等等。
在新加坡人看来,加强新美关系固然能平衡中国迅猛发展带来的冲击,更重要的是,面对亚太地区潜伏的更多不稳定因素,美国不希望看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新加坡对此更害怕,因此,二者加强安全合作何乐而不为?说到底,新加坡人其实并不期待区区几艘美舰为自身保驾护航,他们真正看重的,是其中的象征意义和美国的影响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