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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复制几个世纪以来，朝鲜半岛经历了太多起起落落，首尔北岳山上沉默的城郭就像一方石碑，刻下了无数往事的印痕，扮演着最忠实的历史记录者。
平静下潜伏着紧张
路边站着身穿绿风衣、不带武器的士兵，万一有人走错了方向，他们会立即出手阻止。
在晴朗的日子里，站在首尔市中心，一眼便可望见青瓦台背后翠绿的屏风——北岳山，颇有几分东方水墨画的味道。首尔城郭中最富传奇色彩的一段盘踞在半山腰。登山道长约2.2公里，徒步走下来不算艰苦，只有某些稀奇的注意事项，暗示着此地并不寻常：旅行全程都需要佩戴“游客证”，如果你是外国人，更得提前两星期申请方可到此一游。
如果你把什么东西忘在了山下，自可以沿原路返回，但决不能误入歧途。路边站着身穿绿风衣、不带武器的士兵，游客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这些军人彬彬有礼，会热心地给游客指路，可万一有人走错了方向——比如说朝青瓦台方向去了，他们会立即出手阻止的。
城郭就横卧在我脚下，小径两侧盛开着杜鹃、连翘、木兰，姹紫嫣红。市区与北岳山相距如此之近，居高远眺，摩天大楼一览无余，我甚至能指出自己下榻酒店的大概方位。小径北边不远矗立着一道100多年前修建的花岗岩城墙，墙体连接着带铁丝网的钢板护栏。面对青瓦台的那段路还装有红外告警器，稍有意外，全副武装的守备队便会赶来支援。
平静下潜伏着紧张的微妙氛围，反倒让这段城郭更具吸引力了。即便是韩国居民，也相信一辈子至少要来这里一趟。旺盛的好奇心带来的是火爆的人气，尽管有种种限制，平均每天仍有400名游客到访。每逢周末，狭窄而陡峭的山道上甚至会挤得寸步难行。
沉默的历史见证者
城郭不算精致，也谈不上雄壮巍峨，却像老树的年轮般反映了这个国家的盛衰荣辱。
四五十年前，头几批飞抵韩国的西方人，总喜欢把脚下起伏的大地比作“风暴中的海洋”，对于一个山岳丘陵占到领土总面积七成的国度来说，这样的比喻真不算夸张。几个世纪以来，朝鲜半岛经过了太多起起落落，外敌入侵、内战、政治震荡、经济腾飞……北岳山上沉默的城郭就像一方石碑，刻下了无数往事的印痕，扮演着最忠实的历史记录者。
公元14世纪，李氏王朝创立者李成桂将首尔（当时叫“汉阳”）定为新国都，北岳山为整座都城的守护山，进而在山南麓兴建王宫。为了确保社稷固若金汤，朝廷从1396年前后开始在北岳山外围构筑长约20公里的花岗岩城墙，后世多次翻修。由于规模可观，加之工作环境恶劣，上千名工匠的遗骨，就埋在了这庞大的防御工事脚下。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希望大山和城郭能阻挡强敌，可惜首尔仍多次被攻破——从中原王朝的铁骑，到跨海而来的日本武士，再到金日成的朝鲜人民军，惟一值得庆幸的，是城郭本身没有毁于战火。时至今日，它就如同一件出自粗心艺术家之手的拼接画，虽不算精致，也谈不上何等巍峨，却像老树的年轮般反映了这个国家的盛衰荣辱。
曾被封锁40年之久
运气好的人，没准能撞见李明博总统过来散步——当然，他身边总是围满了保镖。
在城郭西侧的某个岔道，树立着一位警官的雕像，他于1968年1月21日殉职。那天深夜，31名朝鲜特工悄悄穿越守卫森严的军事分界线，深入韩国境内50公里，在离青瓦台咫尺之遥的地方才在他的盘问下暴露。激烈的交火在总统府周边及北岳山上持续了两周，28名特工被击毙，1名被俘，两名逃走。城郭随即被风声鹤唳的朴正熙政府划入军事禁区，淡出公众视线达40年之久。今天，雕像旁仍有一行标语：“我们或许能敞开胸怀，但务必保持警惕！”
从雕像处出发，顺山势向上攀登，交错的木质和石质台阶将我引入最陡峭的一段路。松树下的歇脚处，举家出游的首尔市民席地而坐、边吃边聊，三五成群的中小学生忙着完成历史课作业。运气好的人，没准能撞见李明博总统过来散步——当然，他身边总是围满了保镖。
2000年以前，山顶背后耸立着一排瞄准北方天空的“火神”防空机关炮，当时是路途中最有名的地标。“火神”在服役期间从未击落过敌军战机，但1968年那场冲突中，守军曾在情急之下调转炮口，对朝鲜特工进行火力压制。混战中，路旁一棵松树身中15弹。在我面前，无辜的它依旧挺立，中弹部位用白圈标出。由于这段特殊的经历，歪斜的老松受到特殊对待，不断有游人上前抚摸，似在检查树上的伤口，又像在为这片南北分裂的土地感伤。
美景只能用大脑记录
当地人最爱喝的烧酒，因“安全原因”而被禁止带入景区，或许是惟一不足之处。
自山顶往下走没多远，便是一段较矮的“曲墙”。作为一种附属防御设施，曲墙通常建于城郭外围，在此驻扎少量部队，即可提前获知敌军的动向。因为位置极佳，我下意识地掏出相机，然而，看到“军事区，禁止摄影拍照”的告示牌，只好用大脑去记录眼前的美景了。
另一块名为“蜡台岩”的巨石，离曲墙也不过咫尺之遥。顾名思义，这块岩石的形状犹如蜡台。当年，日本殖民者曾将一批钢质滚轴拉上山，放置在石头上，“蜡台”切切实实地有了“蜡烛”——据说，日本人这样做是为了压制韩国人的反抗精神。1945年二战结束，那些丑陋的滚轴旋即被移除，“蜡台”又恢复了原本未加修饰的模样。
小径的尽头便是大名“肃靖门”的城郭北门，这里是城郭的4个主要出入口之一。最近，市政府开放了一条连通整个城郭的巡游路线，让大家首次有机会一口气走遍它的各个角落。抵达肃靖门后，如果你不想原路折返，大可沿另一条路下到富于市井气息的三清洞。在那里可以找到风格各异的咖啡厅、酒吧、装饰品店、餐厅，还有大大小小的博物馆。
在整个韩国或首尔市范围内，城郭并不是最雄伟的，也未必合乎登山狂热者们的胃口。山脚下，我偶遇同样来自美国的约翰·德鲁利教授，“但它有独到的细腻之美，来这里不仅是为了俯瞰首尔全貌，更能体验到历史的点点滴滴。”在这位资深背包客眼中，当地人登山时最爱喝的烧酒，因“安全原因”而被禁止带入景区，或许是惟一不足之处。
□美国《纽约时报》
［参考资料］
首尔城郭
首尔城郭是连接首尔市四山（北岳山、仁旺山、南山、骆山）的椭圆形防御工事，全长18.2公里，曾是抵御外敌的“战略工程”。大韩民国建政后很长一段时期，这里的管制较为松散，仅有通向总统府的方向禁止通行。直到1968年朝鲜特工突袭青瓦台后，北岳山才被划为军事禁区并派重兵把守，附近的城郭域直到2007年以后才陆续恢复开放。受源于中国的风水学影响，城郭设东、西、南、北4座大门——兴仁门（东大门）、崇礼门（南大门）、敦义门（西大门）和肃靖门（北大门），城郭内的主要景点包括肃靖门、蜡台岩、曲墙、青云台、北岳山制高点白岳峰（海拔342米）、彰义门（西大门和北大门之间的“二重门”）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