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忠于祖国，但不忠于国王”

    北方邻国叙利亚的流血冲突，突尼斯、埃及和利比亚的革命，让约旦国内的不稳定局势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不过，约旦人民的不满情绪现在也到了危险的程度。

    “如果现在的政权好，我们就忠于它。但现在，不好。”

    “人民受够了！安全部队受够了！防暴警察受够了！”今年3月的一天，约旦首都安曼的闹市区，一群男人一边跳着传统舞蹈，一边唱出这样的口号。

    退休警察阿里也参与了这次游行，他的话颇具代表性，“我们忠于国家，但这绝对不代表着忠于国王。如果现在的政权是个好政权，我们就忠于它。但现在的这个，不是好政权，而是个腐败政权。”

    这些参与游行的男子都是本土约旦人，也就是约旦河东岸人，占全国人口的40%，属于各个部落。

    约旦其余一半以上人口是巴勒斯坦人，1948年以色列建国以来，陆续到达约旦定居。约旦政权掌握在以国王为首的哈希姆家族王室手中。王室主要靠部落支持，军队和安全部队成员基本上来自部落。

    此前，这些本土约旦人从来没有反对和质疑过王权。不过，当局改革的步伐踌躇不前，让他们愈发失去耐心。他们认为，口惠而实不至的改革承诺，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变革诉求。

    始于突尼斯的“阿拉伯之春”，在这个人口仅650万的王国，掀起了阵阵涟漪。

    过去一年多来，约旦几乎每周都会爆发示威活动。人们要求政府打击腐败，降低失业率（现在，官方认为的失业率为11%，而非官方的估计则为22%），要求更大的政治发言权。约旦经济的衰退，现已影响到中产阶级的生活，对贫困人口的伤害就更大。一方面，经济低迷，能源价格居高不下，饮用水短缺；另一方面，大臣及王室贪污腐败，穷奢极侈。人民对统治阶层的憎恨，也就不足为怪。

    无论是城市里的自由派人士，还是“穆斯林兄弟会”，都呼吁国王改革政治和经济体系，限制国王的绝对权力。这些人的目的不是要推翻王室，而是希望约旦能够像英国那样，实行立宪君主制。

    “约旦到处都埋着‘炸弹’，到处都是雷区。”

    约旦政治分析家卡姆哈维称，“约旦现在一点也不稳定，到处都埋着‘炸弹’，到处都是雷区。尽管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希望赶国王下台，但他们也不希望他掌握实权。全国都弥漫要求改革的情绪。”

    批评人士称，国王最好还是回应不满的声音，尤其是东岸人的不满情绪。退役将军哈巴什奈说，“如果他不进行真正的改革，这个政权会陷入危险，因为本土约旦人组成了军队和所有的官僚机构。”他补充说，哈希姆家族过去被认为神圣不可侵犯，但“如果没有真正的政治和经济变革，人民有朝一日会爆发的”。

    约旦影响力最大的反对派组织“穆斯林兄弟会”的政党——伊斯兰行动阵线的核心成员扎基·萨阿德称，民众这种直率的批评“前所未有”，如国王不推进实质性的改革，“他会陷入麻烦”。

    去年因批评政府而被短暂拘留的网络记者法扎认为，由于看到叙利亚的混乱状况，约旦人不敢轻易上街游行，因而游行的人数并不多。“人民既愤怒，又害怕。他们不是害怕警察，而是害怕未来（会乱）。我不知道，愤怒何时会击败恐惧。”

    国王的改革被指太少太迟

    国王阿卜杜拉也意识到需要立即进行政治改革，并试图平息人们对腐败的愤怒。

    今年2月，情报部门的一名前领导被拘，一些高级官员和商人也受到调查。阿卜杜拉在4月强调反腐败的重要性时指出，在约旦，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4月26日，他任命塔拉瓦奈为新首相，这是一年多来第4次换首相。约旦分析家卡姆哈维认为，国王频频更换首相，是为了拖延改革。他认为，不应由国王来选择内阁领导，“改革是针对他（国王）的。人民要求改革，是因为他在侵害宪法。政府各部门的分权并不存在，因为一切都是国王说了算”。

    国王试图满足人们一些需求，他承诺今后允许议会来挑选首相，但没有说明具体时间。他还深信，“2012年对约旦来说，是个非常关键的政治改革年”。

    5月9日，约旦议会通过了一项法律，鼓励多党政治体制。但迄今为止，不少约旦人不敢参加政党，担心遭到政府的报复。新法宣布，政府将尊重公民参与政治组织的宪法权利。此前法律中的绝大多数限制条款（如允许政府监控政党的活动以及财务记录）现在都被废除了。这是一个关键的改革措施，“伊斯兰行动阵线党”成员阿拉比亚特也认为，该法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但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助理教授林奇认为，在回应民众的要求方面，约旦国王做得太少，也太迟了。他认为，阿卜杜拉1999年继位以来在民主改革方面口惠而实不至。

    拥护国王的人认为，由于该地区不稳定，快速改革并不明智。叙利亚有数万难民涌入约旦，加深了约旦国内的伊斯兰主义者的不满情绪。

    有分析人士称，多种因素使得约旦没有大乱。国王承诺改革是其一。另外，约旦人担心出现像叙利亚那样的流血事件。无论是东岸人还是西岸人，左翼还是右翼，都不希望约旦分裂。东岸部落长期以来被认为忠于王室家族，历史上一直担心巴勒斯坦人最终会占据他们的国家。而约旦的巴勒斯坦人则担心，如果改换了政治体系，他们的影响力会减弱。这两派都希望实施宪政改革，产生民选政府，但在具体细节上有分歧。

    约旦战略意义非常重要，尤其是埃及的穆巴拉克政权倒台后，它成为美国在中东地区发挥影响力的重要盟友，也是以色列最后一个值得信赖的阿拉伯盟国。

    美国政府官员和情报官员目前对约旦局势整体比较乐观，他们认为，约旦政府采取切实步骤进行改革，且容忍示威。美国国务院一名要求匿名的高官称，尽管约旦也时不时发生示威活动，但约旦不同于埃及、突尼斯、利比亚、也门和叙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