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关系进入深层依赖

    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如期”举行，并且取得了几十项成果，在诸多领域达成了共识。在外部世界扰攘纷乱之际，中美关系具有了静水深流的稳定感，在深层次结构上的相互依赖是中美关系稳定发展的基石。

    “如期”很重要

    在中美第四轮战略与经济对话举行之前，盲人陈光诚进出美国驻华大使馆一事，几乎酿成中美外交危机，国际观察家曾担心此轮对话能否正常举行。令人欣慰的是，此轮战略与经济对话不但如期举行，而且取得了比较丰硕的成果。

    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已经成为两国沟通的制度性设计，也是两国在双边、地区和全球事务交换意见的重要渠道。如果因为偶发事件而让一种近乎机制化的沟通渠道受阻，只能说明中美关系的脆弱性。因此，英国《金融时报》以“中美战略对话如期举行”作为新闻标题，足见“如期”对于中美关系的重要性。

    战略与经济对话已经成为美国外交的重要特色，除了与中国有这样的沟通机制之外，美国与印度、韩国、菲律宾等国也通过“2+2”的形式进行周期对话。在中美对话之前，美国与菲律宾的首轮外长与国防部长的“2+2”双边对话刚刚结束。中菲南海对峙正在进行中，美菲大规模军演刚刚落幕，且双方签订过《美菲共同防御条约》，中美战略对话就显得更具意义。

    菲律宾本以为可以通过“2+2”的会谈从美方获得承诺，以此来增加对抗中国的砝码，但是美方拒绝在中菲之间“选边站”，而明确表态希望双方通过外交途径解决争端。

    无论从战略还是经济上，中美之间已经形成了深层次的结构性依赖。金融危机爆发之后，有些官员或学者提出“两国论”的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也折射出中美互相依赖的现实。奥巴马虽然誓言要做“太平洋总统”，希拉里也称美国需要进入“太平洋世纪”，但是以冷战时期的“遏制战略”来对抗中国，已经不合时宜了。

    界线分明的营垒已经不复存在，东亚地区已无霸主。中国不仅是东亚第一大经济体，也是东亚诸多国家最大的贸易伙伴，一个以中国为核心的地缘经济空间正在生成。美国试图“切割”日渐完整的东亚经济空间，但是，经济如水，抽刀断水水更流。诚如美国《新闻周刊》的文章所言，“美国没有强制逼迫中国的实力，更不用说采取会给美国经济带来严重损害的措施。”这也是中美对话能够“如期”举行的根源所在。

    美国自2010年高调“回归亚洲”，介入南海争端，以此牵制中国，也就是在此时中国海监船在南海的巡航常态化。美国在西太平洋地区进行了一系列的战略调整，在强化传统军事盟友关系的同时，将军力向第二岛链“撤退”。与中国进行军事对抗并非美国所愿，所以，当菲律宾、越南等与中国存在领土争端的国家“邀请”美军进驻时，美国表现得不即不离。美国当然不愿意看到中国快速崛起，但让一些国家“狐假虎威”，也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汇率不再是主要议题

    中美经济对话共取得67项成果，更值得关注的是双方在一些关键性议题上取得了共识。汇率曾经一直是中美“吵架”的由头，但是这次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议题了。市场准入、公平竞争已经成为新的话题。话题的转移隐含着中美关系发生了深层次的变化，双方已经不是经贸上的依赖，而是在市场结构的缠绕。

    汇率是一个国家在开放经济体系中调整内外经济关系的工具，汇率的波动需要与本国的生产率水平相适应。高估或者低估都不利于一国经济的发展，本轮经济对话至少达成一个共识：利率和汇率价格都要由市场来决定。

    利率市场化改革更多的算是“内政”，但是为什么在这次对话中，中国金融体系改革以及国有企业红利上缴都成了话题呢？对中国而言，利率市场化不仅是金融体制改革的核心，也是调整经济结构的杠杆；而对美国而言，利率市场化意味着中国国有企业所享受的垄断红利将受到控制，美方企业可以获得公平的竞争环境。

    中国市场与中国制造同样重要。中国中产阶级的壮大使得美国更加关注与中国市场的“亲密接触”，奥巴马提出的出口倍增计划需要中国市场的支撑；中国劳动力成本的上升使得美国制造业“靠岸”变得可行，美国波士顿咨询集团的研究表明，2015年中国制造的成本优势锐减，更多制造商回归美国办厂。

    中国劳动生产率的快速提升，扭转了中美之间供应链单向流动的趋势。与此同时，中国更迫切需要美国的高科技来助推经济升级与转型。此轮对话中，美国对高科技管制已有“松口”，可以想见，随着中美之间越加对等，两国的经贸、市场、技术、金融的复杂“嵌套”会不断提高两国关系的稳定度。

    相互依赖不等于一团和气，在中美相互依赖中，中国在脆弱性和敏感性方面显然处于下风，但是类似于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这样的制度安排能够为中国提供一个学习与沟通的机会。包括国内金融改革这样的议题能够拿出来与美国交流，本身就是中美信任度增强的表现，也是中国改革与开放的“倒逼”动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