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伊曼·奥贝迪曾被视为反抗卡扎菲政权的象征。
2011年3月,衣衫不整、遍体鳞伤的伊曼歇斯底里地呼救,称自己遭到了政府军的轮奸。通过外国记者的报道,伊曼的遭遇传遍了世界。
如今,伊曼身在美国。她说她想有个家,想生个女孩。这样,她就可以教导自己的女儿,要像妈妈一样坚强——她是挑战卡扎菲政权的女人,已经因此被载入利比亚史册。
伊曼·奥贝迪是以这样的形象突然出现在世界面前的:她衣衫不整、遍体鳞伤,向聚集在的黎波里的外国记者们哭诉,卡扎菲的政府军轮奸了她。
这一暴行经由记者们的报道传遍了世界。在利比亚那场风起云涌的大变局之中,这个1982年出生的女孩因此成了反抗卡扎菲政权的一个象征。
而她的人生,也从那一刻起被彻底改变了。
这些人满嘴酒气,他们强奸她,一个接一个
2011年3月24日,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由于利比亚东部的抗议浪潮如火如荼,这里的气氛非常紧张,重点路段的安检很严格。
1982年出生的伊曼在的黎波里攻读法学硕士学位。这天,她离开姐姐家,和姐夫打车出去办事。
在一个检查站,政府官兵拦住了他们乘坐的出租车。
伊曼来自利比亚东部托布鲁克市。当时,托布鲁克市反对卡扎菲的抗议活动非常频繁。
对伊曼来说,拿出身份证的一刹那,她便告别了往日的宁静生活。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伊曼被捕了。按照她后来的说法,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这些政府军对她拳打脚踢,随后强奸她,一个接一个。她估计,有15个人轮奸了她,她能闻到这些人满嘴酒气。
她反抗,这些人就威胁她。“你再也见不到阳光了。”“让那帮来自利比亚东部的男人们过来看看,我们对他们的女人做了些什么。”
那时,反政府武装正向首都挺进,北约战机频频轰炸卡扎菲政权的目标。但在伊曼的世界里,未来没有光明。
政府军还拘押了其他女子,其中一个女孩只有十几岁,没有被绑起来。2011年3月26日早上,这个女孩来到伊曼身边,想安慰伊曼。伊曼求她:“请帮个忙,把我解开。”女孩照做了,但不敢逃跑,只是告诉伊曼:“(出去后)报警,把这些事情都告诉警察。”
伊曼跑了出去。里克索斯酒店和她姐姐家只隔一个街区。她以前从电视上得知,国际人权观察家住在里面。她要向他们求救。她知道,在卡扎菲治下的利比亚,她的求救会带来严重后果,但她豁出去了。
酒店的一名安保人员拦住了她,她说她是酒店里的厨师。她冲进酒店餐厅,向里面的西方记者哭诉。记者们围在她身旁拍照、录音。酒店里的政府特工大喊:“叛徒!”他们想要控制伊曼,遭到记者们的拦截。但这些特工最终还是强行带走了她。
政府发言人称,伊曼是妓女,是小偷,她喝醉了,满嘴谎言
当天,卡扎菲政府发言人称,伊曼是妓女,是小偷,她喝醉了,满嘴谎言。
伊曼的爸爸阿提克和妈妈爱莎·阿米德住在托布鲁克市。2011年3月27日凌晨3点,一个男子给阿米德打电话称,如果她否认女儿被强奸,将得到一套大房子和一笔钱。随后,阿米德和伊曼通了电话,伊曼说:“我就是死,也不会改口。”
政府工作人员给伊曼买了新衣服,希望带她到国家电视台,说她是被反政府武装绑架的。伊曼拒绝了。
随后,利比亚官方电视台播放了一段视频,视频中,一个肚皮舞娘在跳舞,电视台说此人就是伊曼。
伊曼拿出了相反的证据——她左手的小指缺了一半。原来,16岁那年,她哥哥的猎枪走火,她左手小指被打掉了一半,腹部也被缝了22针。她说:“那个舞娘十指俱全,腹部也没有缝合的痕迹。”
阿米德对卡扎菲政权破坏她女儿的名声感到怒不可遏。阿米德曾说,如果她见到卡扎菲,会毫无惧色地扇他一巴掌。
伊曼的遭遇促使很多利比亚人反抗卡扎菲的统治。美国《新闻周刊》将她列入“全球150位勇敢女性”。
伊曼的勇敢似乎与生俱来。孩提时,她就跟爸爸去打猎、看足球赛,和哥哥们一起玩耍,跟他们摔跤。她爱翻墙、爬树,尤其喜欢骑自行车。有时,她拿着爸爸的望远镜,看远处的渡轮。她向往日后到别的地方看看,学法语、西班牙语和英语。
她觉得,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并不在乎她的感受,只想利用她的遭遇推进抵抗事业
酒店事件发生几周后,伊曼仍生活在恐惧中。她说,她的电话被监听,有人跟踪她,殴打她。
一天,一位出租车司机问她:“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个国家?”
这话提醒了她。“我在这里,或许是在等死。如果我离开,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在一名军官的帮助下,她于2011年5月5日逃到突尼斯。卡塔尔媒体2011年5月11日报道称,伊曼到了卡塔尔首都多哈。当时,反对卡扎菲的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的很多成员在多哈,多哈似乎是她的避风港。
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希望伊曼在反对派的电视节目中出镜。伊曼觉得,他们并不在乎她的感受,只想利用她的遭遇推进他们的抵抗事业。
在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的要求下,卡塔尔安全人员冲进酒店,把伊曼遣送到利比亚反对派大本营班加西。
美国国务卿希拉里过问她的情况后,“伊曼认为她应该获得女王一般的待遇”
在美国的介入下,2011年7月末,伊曼到了美国。美国普通难民和移民服务中心给她提供的住处位于科罗拉多州,是一栋上世纪60年代建的老楼。这和她在班加西的房子没法比。有人给她送来电视机和地毯,还有一笔不足500美元的捐款。
伊曼很吃惊:“这钱根本不够用!”
美国普通难民和移民服务中心的负责人说,本想让伊曼找工作或上学,但她似乎不太积极。帮她联系雇主,她不露面;对她进行职业培训,多数人一天就学会了,她则需要一周。这位负责人说,美国国务卿希拉里过问她的情况后,“伊曼认为她应该获得女王一般的待遇”。
她在电视上看到卡扎菲政权倒台。她让身在利比亚的哥哥请律师,起诉那些强奸她的人。
伊曼有时连续几天不出房门,甚至连床都不下。她说:“我不喜欢科罗拉多的一切。我还想生活在海边。”
2011年12月,伊曼向一个伊拉克朋友借钱,到了华盛顿。当时包里只有100美元,她花了65美元打车到利比亚大使馆。
利比亚大使给她提供了助学金和医疗保险。
“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一切。”说着,伊曼打开一个信封,里面有1800美元的支票。在她看来,“钱多钱少无关紧要”,这意味着,政府重视她。
现在,伊曼希望被科罗拉多大学录取,还想卖掉她在班加西的房子,好买辆车。她看上了一辆二手宝马,标价1.5万美元。
她想有个家,生个女儿,教导女儿像她一样勇敢
伊曼不想和在美国的利比亚人接触,因为他们中有很多人认为她是骗子。她不希望在脸谱网上受到关注,认为那些人没有资格评论她。现在,她不再上脸谱网,眼不见心不烦。
伊曼在美国,家人在利比亚给她举行了婚礼,但伊曼不想回到利比亚。到现在还有人说,她给利比亚带来了羞耻。对此,她感到沮丧。
她让那个和她举行了婚礼的男子离婚。她认为,让他苦等是不公平的。
伊曼想有个家,想生个女孩,她要教导女儿,像妈妈一样坚强——她是挑战卡扎菲政权的女人,已经因此被载入利比亚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