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了塔利班的一些阿富汗人,如今打算重回塔利班。
2010年,阿富汗政府开始实施“和平及重返社会方案”,用金钱和工作机会吸引人们脱离塔利班。哈米达一家人就是这个方案的受益者。
不过,除了在“重返社会”的仪式上得到几条毯子和几袋大米,他们再没得到政府承诺过的任何东西,生活窘迫,他们不得不考虑再次加入塔利班。
阿富汗赫拉特省赫拉特市郊区一所没有供暖的小房子里,6个孩子的母亲、27岁的哈米达把她那条红黑色犬牙饰羊毛围巾披在身上。她说,她的家族当初和塔利班断绝关系,经过一年的艰辛生活,他们打算回到山区,再次加入塔利班。
为挣脱贫穷的枷锁加入塔利班
哈米达说,在卡尔扎伊上台之初,一家人都为这个“后塔利班时代”的新政权高兴,他们觉得,阿富汗将很快走出战乱,人民将过上安定的生活。
渐渐地,家族中的男人开始不满——他们失去了工作,生活也变得窘迫。
英国《独立报》的报道称,哈米达一家人认为,是卡尔扎伊政府和他的国际支持者把贫穷的枷锁强加给了他们。为了从枷锁中挣脱,4年前,哈米达一家决定“押宝”塔利班,家族中的适龄男丁加入了塔利班武装。
“我们走私枪支和其他武器,安排针对阿富汗政府官员和设施的自杀式袭击,”包着头巾、蓄着胡须的塔利班前成员、胖胖的阿卜杜勒·拉赫曼说。
鸦片也是拉赫曼他们走私的主要物品。
由于气候适宜,阿富汗已成为世界第一大鸦片出产国,全球超过九成的海洛因提炼自阿富汗产的鸦片。在毒品生产与交易过程中,塔利班的身影随处可见,他们向种植鸦片的农民、毒品生产者以及走私者收取“保护费”,还直接参与毒品交易,然后向组织成员的家属提供食物及日用品,维持他们对塔利班的忠诚度。
“重返社会”后,他们只得到了毯子和大米
一年前,哈米达家族中有10个男人在一次战斗中被打死,其中包括哈米达的叔叔、亲兄弟及堂兄弟。
“那真是让人伤心欲绝,”谈起当初下葬亲人时,哈米达的眼圈发红,“要不是没有饭吃,谁会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去干(打仗)这种危险事呢?”
这个悲剧促使哈米达家族改变立场,加入阿富汗政府2010年实施的“和平及重返社会方案”(APRP)。
那些同意放下武器、支持阿富汗政府的塔利班成员,将在重返社会时得到帮助。APRP有总额为9000万英镑的基金,放下武器的人将得到薪水、培训和工作机会。
哈米达的小叔子阿卜杜勒·卡迪尔曾是塔利班成员,他用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那是在一年前的“重返社会”仪式上,他和他的男性亲属发誓支持阿富汗政府的场景。
“我们对是否要加入这个方案进行了讨论,最后大家都认为应该加入,”卡迪尔的妻子索尼娅说,“我们不希望孩子们也被打死。”
在那次仪式上,哈米达家族得到了几条毯子和几袋大米,但没收到一分钱。由于担心受到塔利班武装的报复,他们离开原先住的村子,来到赫拉特市定居。
他们生活窘迫,被塔利班视为叛徒,总担心有一天性命不保
过去一年,哈米达一家并没有看到阿富汗政府兑现承诺,一家人的生活逐渐陷入窘境。
哈米达的丈夫阿卜杜勒·沃布在阿富汗东部城市贾拉拉巴德当警察,他的薪水是这家人惟一的收入。哈米达一家有30口人,房租占去了沃布的一半薪水。
“孩子们要上学,还有这么多人要吃饭、住房……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政府当初答应给我们的钱却一分也没见到……”哈米达说,“我们住在山区时,塔利班战士时常帮助我们,给我们食物,还给我们提供住处。现在我们被政府接纳,却一无所有。”
由于被塔利班视为叛徒,这家人始终生活在恐惧中,总担心有一天性命不保。
阿卜杜勒·拉赫曼娶了沃布和卡迪尔的妹妹。他说:“我不能到街上去,他们会开枪打我,而且如今我们再也没有武器来保护自己了。”
即使搬到了塔利班不敢轻举妄动的赫拉特市,一家人依然多次收到恐吓信和电话。“我们只能呆在屋里,”阿卜杜勒·卡迪尔说,“我们没有勇气去别的地方,只有呆在这里。”
家族中因白内障导致一只眼睛失明的一位老妇插话道:“我们要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害怕塔利班。每天孩子们出门上学,我们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回来。”
哈米达说,还有好几个“重返社会”的家庭,也没有得到政府当初承诺的钱物。
“重返社会”没让塔利班军心浮动
当被问及阿富汗政府为何没能帮助他们正在极力争取的那些人时,赫拉特省副省长艾斯鲁丁·贾米回答说:“有时我们不能把承诺过的所有东西都给他们,因为我们也有困难。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庇护所,在那里,塔利班成员不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
根据阿富汗“高级和平委员会”(该组织致力于寻求同塔利班和谈,实现持久和平)提供的数据,自APRP于2010年实施以来,共有3825名塔利班战士倒向阿富汗政府;在赫拉特省,共有304名塔利班战士加入APRP。
对塔利班成员来说,APRP最大的吸引力在于,加入之后他们可以免遭起诉和审判。
不过这不会让塔利班军心浮动。阿富汗前内政部长穆罕默德·哈尼夫·阿特马尔曾表示,有大约3万人的塔利班武装中,只有一小部分人归顺,而且归顺者中的绝大部分并非来自塔利班的“精神家园和大本营”——坎大哈,塔利班的基石没有被动摇。
对于那些“重返社会”的塔利班战士来说,如果阿富汗政府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他们会不会重新拿起武器?
伊斯梅尔·卡辛亚是“高级和平委员会”的成员,他说,“重返社会”的人回归塔利班是可能的,但政府有防止这种情况出现的措施。“农村开发部、农业部和公共建设工程部都有以APRP名义划拨的资金,以帮助他们获得工作。”
驻阿富汗的国际安全援助部队武装分子重返社会指导小组是向APRP提供赞助的机构,该机构负责人戴维·胡克少将表示,虽然APRP有不完善的地方,但在数千名放下武器的塔利班战士中,只有5人重回塔利班阵营。
“如果在两三个月内还得不到政府的任何帮助,我们就不得不回去了”
胡克少将表示,作为APRP的流程,申请加入者首先要填写问卷,说明自己当初加入塔利班的原因。
“当得到情报说某人改变主意(重回塔利班阵营)时,我们会进行相当详细的调查。”胡克少将说,阿富汗国家安全理事会也会对此展开调查。
但对哈米达来说,形势越来越让她绝望。
“政府根本不关心我们,”她说,“我们是那种极端贫穷的人,什么都没有。如果回到反政府的一方去,或许还能过上好日子。如果政府能帮帮我们,我们就遵守和平方案。但是,如果在两三个月内还得不到政府的任何帮助,我们就不得不回去了。”
有分析人士指出,如果阿富汗政府不兑现当初的承诺,不利的情况或许将很快发生。
用金钱瓦解塔利班并非APRP首创。2008年,英国外交部公布了一份备忘录。该备忘录显示,英国2005年成立了一个名为“PTS”的项目。阿富汗战场上的英军特种部队士兵,随身带着现金或金块,用来收买当地人做间谍或向导,或者发给那些带领手下投降的塔利班头目。有些塔利班头目收钱后却又拉起队伍,还购买了更好的装备。“PTS”项目一经曝光,便招来一片谴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