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模糊了外界对苏丹辉煌往昔的认知——早在公元前2000年,它的前身库什王国就是“超级大国”之一,历代统治者足以同埃及法老与罗马皇帝分庭抗礼,更别提非洲最伟大的古迹——被漫漫黄沙包围的小金字塔,数量比埃及金字塔更多,其中许多未曾有人到访。
神秘仪式在夕阳下上演
雷鸣般的诵经声撞击着耳膜,鼓声也像机枪射击一样愈发频密,令我的心跳不断加速。
锣鼓声与低沉的咏唱在空中回荡。穿过沙地中的一大片陵墓,神秘响动的源头赫然在目:上百名健壮的男子披红戴绿,迈开沉重的步伐,激起大片尘土。离太阳下山已不足1个钟头,空气依旧炽热得让人窒息。面前的大部分人身穿阿拉伯长袍,缀以花彩装饰与护身符,头戴造型奇特的祈祷帽,还有些梳着发辫,乍一看活像戏台上的小丑。
这就是苏丹的“旋转苦修僧”——苏菲派神职人员、伊斯兰神秘主义的追随者。他们正聚在一起准备每周五的“迪克尔”仪式,据说,信徒能藉此与神灵交流。
看到有外人前来,人群立即分开并围成圆圈,将我们一行引进清真寺尖顶投下的阴影里。鼓声与咏唱声高昂起来,“La ilaha illallah(无一是主,惟有安拉)”,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人群中隐约传来女子的啜泣。一位穿豹皮长袍、戴锥形红帽的头领手擎香炉缓缓旋转,让香烟弥散在尘土中。另外几位苦修僧“金鸡独立”,头部来回摆动,保持着咧嘴大笑的神态,仿佛灵魂出窍。紧接着,其中一位仰天躺倒,像蛇一样扭动着腹部。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辉映红天空,诵唱达到了高潮:“Allah al haiyu!(安拉与我们同在)”只见虔诚的信众像被大风吹拂的小麦一样,整齐划一地摇晃起身躯。雷鸣般的诵经声撞击着耳膜,鼓声也像机枪射击一样愈发频密,令我的心跳不断加速。
突然,鼓声骤停,仪式就此结束。修士们长跪在地,任沙尘缓缓飘落在肩头。
黄沙中闪现一抹亮色
地平线上隐约闪现出一条海市蜃楼般的绿带,那就是越来越近的尼罗河,如脐带般扮演着无数村庄的生命之源。
当我宣布要去趟苏丹时,大部分朋友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在他们的印象中,那是个同天灾人祸联系在一起的国家,从1885年戈登将军在喀士穆被马赫迪所杀,到最近数十年来的饥荒与内战,它的国家元首也因达尔富尔问题而遭国际刑事法庭通缉。
现实模糊了外界对苏丹辉煌往昔的认知——早在公元前2000年,它的前身库什王国就是“超级大国”之一,历代统治者足以同埃及法老与罗马皇帝分庭抗礼,更别提非洲最伟大的古迹——被漫漫黄沙包围的小金字塔,数量比埃及金字塔更多,其中许多未曾有人到访。
自喀土穆北上,过了不久,车子便驶上了沙漠中的一条柏油碎石路,路旁是成排的金合欢树,废弃的轮胎散落其中。南苏丹独立后,这片土地只剩过去一半大,我们此行要走过的距离依旧非常远——在火辣辣的太阳下驱车达480公里。沿途少有人烟,狂风总在你意料不到时挟着沙粒突袭而来,惟一常见的活物,只有一群群毛色惨白的骆驼。
不知何时,车窗右边的地平线上隐约闪现出一条海市蜃楼般的绿带,那就是越来越近的尼罗河,如脐带般扮演着无数村庄的生命之源。村里的房屋多以枣椰树叶铺顶,墙壁用指甲花染料漆成白色。妇女们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来,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进屋,奉上芙蓉花制作的果汁与混有姜和丁香的苏丹咖啡。记得曾在哪里读到过,苏丹人是世界上最热情友好的民族之一。这个国家地处非洲十字路口,是中东通往撒哈拉以南地区的桥梁,得天独厚的位置造就了它独特的文化,美国前总统卡特称之为“苏丹的真性情”。
昔日的古都已是死城
山脚下时而有骑骆驼的部落民众经过。这一幕几个世纪以来未曾改变多少,不由让我把自己幻想成了维多利亚时代偶然路过这里的探险家。
接下来一周间,我们沿着逶迤的尼罗河前进,刻有象形文字的古墓与花岗石雕塑不时从车窗外滑过。在科玛基镇,我抽空攀爬了两大“德富法斯”(意为“泥砖建筑”)遗址中的一个,作为撒哈拉以南非洲最古老的人造建筑,它们已静悄悄地存在了35个世纪。
接下来的一段路要从博尔戈尔山的脊背上穿过。这是一座砂岩平顶山,埃及人与库什人都相信它形似法老的王冠,在他们的宗教观中,阿蒙神(埃及主神的希腊化名字)可能就居住在山上。当我们像风筝般将山顶“飘”去时,身后传来了通告祈祷时刻的声音。
在这片不毛之地的心脏,苏丹最后的无上之宝——皇家麦罗埃金字塔群终于现出它的身姿。这里曾是库什王国的都城,公元前8世纪就已繁荣兴旺。伫立在陡峭山坡下的金字塔群平均高约30米,比名声在外的埃及金字塔“袖珍”不少,看上去有少许缺损。这归咎于1834年意大利财宝猎人朱塞佩·法里尼的破坏,后者以为地下埋藏着巨量宝藏。
走近金字塔,里面一个游客也见不到,为死去多时的古城再添几分寂寥。我溜进金字塔旁的一座陪葬品礼拜堂,看到土墙上覆有描绘宗教集会场景的浮花雕饰,伊希斯(古埃及的丰饶女神)的形象夹杂其间,雕饰旁还配有从埃及《亡灵书》中摘抄的段落。
当晚,我们在一顶豪华帐篷里过夜。这座特色旅店由一家意大利公司开发,暗示着苏丹正慢慢释放出尘封已久的魅力。山脚下时而有骑骆驼的部落民众经过。这一幕几个世纪以来未曾改变多少,不由让我把自己幻想成了维多利亚时代偶然路过这里的探险家。
在尼罗河“结婚”处起舞
在图提岛尖部两河相汇的地方,河水起初“青白分明”,过一段时间才能融为一体奔向天边。当地人称之为“结婚”。
我在苏丹的最后一个夜晚在喀土穆度过。站在青尼罗河畔的桃花心树下,湍急的深褐色河水就在脚下涌动。苏丹人说青尼罗河代表雄性,它源自埃塞俄比亚山,热烈而疯狂。
转身跨过一片陆岬,只消几分钟时间,横陈于面前的又变成了白尼罗河。经过南苏丹沼泽地带的漫长磨练,此刻的它平静而安详,呈现“雌性”特征。在图提岛尖部两河相汇的地方,河水起初青白分明,过一段时间才能融为一体奔向天边。当地人称之为“结婚”。
击鼓声与诵唱声再度响起。抬头望去,一群身着白袍的男青年聚集在桥下的火堆旁。“欢迎!欢迎!”他们高声呼喝,邀请我加入。随着鼓点渐密,舞姿愈发激烈,歌声也更加嘹亮。
我注意到,这群小伙子有的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另一些呈现马格里布(北非)式的浅黑肤色。来自非洲各地的人们跳啊、唱啊,彼此打量着,眼中饱含热情,脸上泛起微笑。身后,尼罗河亘古不变地奔涌着,我却从它延续千年的血脉中,隐约捕捉到了某种特殊的搏动。
□英国《金融时报》
参考资料
文明古国苏丹
苏丹古称努比亚,前身是一度强盛的库什王国,公元前5世纪就已进入人工灌溉阶段并形成了成熟的黄金产业。研究指出,库什文明可分为3个时期:约公元前2000年至公元前760年的“凯尔迈阶段”、公元前760年至公元前530年的“纳帕塔阶段”、公元前530年至公元前350年的“麦罗埃阶段”。灿烂的古文明给苏丹留下了丰富的文化遗产,包括上百座金字塔和墓葬、王宫、神庙、水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