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国很可能成为像卡塔尔或文莱那样的国家:人口很少,但几乎所有国民都能过上颇为富裕的日子。
“有去奥陶的吗?”安迪慢吞吞地问道。这个曾经在美国军队服过役的男人看上去身材魁梧。这里所说的奥陶指的是蒙古国一个名叫奥尤陶勒盖(蒙语意为绿松石山)的地方,这里位于该国南戈壁省的一处荒漠,从乌兰巴托再乘一个半小时的飞机才能到达。当地一处铜金矿是迄今为止蒙古国内最大的外商投资项目,其建设速度颇为惊人,预计到2020年,来自该矿的产值可占整个蒙古国GDP的1/3。
安迪此前曾在阿富汗、尼日利亚和索马里等地干过很长时间的安保工作,对他来说,来奥陶可以算得上是度假疗养了。这里条件舒适,当地人热情好客,没人试图向他开枪,同时还有飞往乌兰巴托的飞机。至少同喀布尔(阿富汗首都)和摩加迪沙(索马里首都)比起来,蒙古国首都堪称草原上的曼谷。
乌兰巴托已成为全球采矿业的新兴重镇,新建的饭店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几家爱尔兰酒吧内满是外国矿主、投资银行家和当地的年轻姑娘,她们普遍有着修长的双腿,穿着超短裙。几十台起重机改写了乌兰巴托的城市天际线,20年前还显得空空荡荡的大街,时下已拥挤不堪。
在乌兰巴托市中心苏赫巴托广场的一个角落,你可以发现一家看上去光鲜亮丽的购物中心,这里的情景与你在顶级国际机场所见到的毫无二致:女士时装店、高档餐厅以及名表专卖店,当然路易·威登专卖店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世卫组织新近公布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乌兰巴托的空气污染十分严重,其受污染程度仅次于伊朗的阿瓦士,排名全球第二。
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蒙古国正努力开矿,并将其产品卖给中国。眼下矿产出口在蒙古出口总值中所占比例已超过80%,预计用不了几年就会上升到95%。蒙古国已探明的铜、煤炭、黄金、白银、铀、钼等诸多矿产蕴藏量较丰富,且还有很多地区尚未被勘探,目前已经发放的采矿许可证约为3000张。
其实蒙古不只是矿藏丰富,它距离当今世界规模最大且增速最快的能源需求市场仅咫尺之遥。当蒙古的供给与中国的需求结合到一起时,这些上一代还是游牧民族的人们将会富裕到远远超出他们想象的地步。蒙古国目前人口不足300万,它很可能成为像卡塔尔或文莱那样的国家:人口很少,但几乎所有国民都能过上颇为富裕的日子。澳大利亚经济学家布赖恩·菲舍尔专门研究了奥陶矿对蒙古国经济的影响,他表示:“眼下的蒙古国几乎就是1930年时澳大利亚的翻版。”
奥陶矿的建设将是蒙古国经济得以保持繁荣的重要因素。从2013年其矿产开始销售起,直到2020年,该矿将使得蒙古全国经济增长率平均每年增加5个百分点。
当然奥陶矿的意义远不止于此,它同时是对蒙古国利用外资从事大型建设工程能力的一种检验。同样地处南戈壁且与奥陶紧邻的塔本陶勒盖煤矿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未开采煤矿,蒙古国政府所持有的该矿股份已被自动平分给了所有在2011年3月31日之前出生的该国国民。2012年的蒙古大选日益临近,出于政治上的需要,有关人士准备通过在乌兰巴托和伦敦同时上市来为塔本陶勒盖煤矿募集数十亿美元的资金,而此举将会使如一潭死水般的乌兰巴托证券交易所的上市公司总市值翻上一番。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蒙古国民都被未来的超高经济增长率搞得乐不可支。很多人担心一旦蒙古将“宝”完全压在采矿业这种单一产业上,会使国家在经济、环境、社会和发展战略方面付出沉重的代价。经济学家开始担心“资源诅咒”现象(又称“荷兰病”)——矿产资源的开发带来了财富的激增,推动汇率和通胀螺旋式上升,最终使其他行业的竞争力节节走低。即便荷兰有能力避免这些现象,发达程度低得多的蒙古国该怎样应对呢?
一些蒙古人从环保角度反对采矿业的大规模发展。该国最有名的环保人士赛赛哥·孟克巴雅尔以前是一位牧民,2011年4月,他率领一群支持者骑马冲入苏赫巴托广场,要求与政府方面对话。孟克巴雅尔看上去总是面容严峻,他坐在乌兰巴托办公室里的桌子后面,穿着齐膝高的靴子和蒙古传统服装,看起来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他坚信,如果蒙古国遍地都是矿山的话,那“我们将永远得不到发展”。他提出了一个将畜牧业、乳业和旅游业结合起来的替代方案。
一位乌兰巴托市民曾以某个外国记者翻译的身份访问了奥陶矿山,在看到那里的真实场景后,她潸然泪下。对于外国人来说,荒凉无垠的灰褐色戈壁滩根本不可能唤起他们一丝一毫的情感,她却把此情此景看成一种灾难:“铜和金子毕竟不能拿来当水喝啊。”
英国《经济学家》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