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滚石乐队的粉丝来说,基斯·理查兹不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摇滚乐队的灵魂人物,也是反叛的化身——亡命之徒、另类诗人、犯罪首脑和浪迹天涯的海盗。不久前,这位68岁的滚石乐队吉他手接受了《绅士季刊》(简称GQ)的专访,破例谈起了人生。
你也许还在奇怪基斯·理查兹来GQ的目的,其实他自己可能也不甚清楚。已至古稀之年,理查兹对此感受如何?GQ的克里斯·希斯对话这位有九条命的摇滚老猫。正是这位传奇乐手,让滚石乐队持续“翻滚”。
他坐在沙发上,一边拿着塑料杯小口啜饮,一边回答着笔者关于人生的问题——“我活了好几回……你想问的是哪一次?”——谈论人生,正是理查兹来此的原因。
1 经历过滚石乐队的辉煌,往后一切努力只是在延续往日的光辉
GQ: 到现在,你还有什么目标没有实现?
理查兹:我从来就没有特意去实现什么。组成滚石乐队和录制唱片让我想要的一切都来得顺理成章。那曾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目标。但是一切都来得太快,就好像一道激光一般……我希望下一个目标不要再是昙花一现。我的意思是,经历过滚石乐队的辉煌,往后一切努力只是在延续往日的光辉。作为一个艺人,你要做的就是上台表演和取悦观众。让他们享受演出,让他们感到快乐。
GQ:比起“音乐家”,你更倾向于用“艺人”称呼自己吗?
理查兹:面对观众,我不想强调“音乐家”这个词。我希望他们来看我的演出是因为他们真心想来,因为他们知道那会是一段无比美妙的时光。我不会拔高我的形象。
GQ:那么实现这一点有什么乐趣或是成就感呢?
理查兹:伙计,你必须亲身感受。站在滚石的舞台上和观众面对面,你才能真正明白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这样的演出是能量的交换。它无法计量,事实上也无需计量。
GQ:做音乐在物质上给你带来了什么?
理查兹:嗯,总比毒品带给我的东西好。
GQ:你的话可能会影响你的粉丝。
理查兹:事实上我写过很多歌都是关于毒品的,并没有否定这个结论。我的意思是,只要给我一把吉他,给我一架钢琴,或者给我一把扫帚和几根琴弦,到哪儿我也不会无聊。即使有天我身陷牢笼,我的灵魂仍可冲破牢房。没有人可以剥夺那样的自由。
GQ:那还有什么是你需要证明的吗?
理查兹:去证明?我是清清白白的!在任何一件事上!
2 他害羞得讲起子孙满堂的乐趣,这让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如此重要的生命阶段
GQ:现在你知道了什么40岁时不知道的事儿?
理查兹:我当时不知道我能活到68岁。
GQ:你知道人们对你现在的印象是什么吗?
理查兹:肯定觉得我挺怪的。而且因为我的书,对我的印象肯定也在变。不过喝醉酒后晕晕乎乎的样子一定是很有名的——我要是说要借酒,买酒的商店都要关门了。我常常觉得我的形象已经越来越卡通化,这对我来说是种荣幸。作为一个符号,我很有兴趣不断丰富它。
GQ:是因为有趣,讨人喜欢,亦或是因为有实用?
理查兹:当然,这很有趣,而且这个形象我是摆脱不了的。就像是戴着一个有铁球的链条,你必须接受它。而且那确实是过去一部分的我,你知道,一个酒鬼和瘾君子。但是自从这本书出版以后,人们发现“原来他也会说话呢……而且他肚子里还有那么一点墨水”。我不太在意人们到底对我有多少了解。不过这多少消解了人们过去对我的误解。现在连总统都跟我讲话了。
GQ:你希望人们怎么纪念你?
理查兹:我希望大家想到我时都能哈哈大笑。不要为我感到遗憾。对于自己,我倒没有特别的幻想。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我总是希望能给自己惊喜。但是我确实挚爱音乐,也爱交流音乐,这是我做的最好的事。当然,我也挺会养家糊口的。
GQ:将来在你的讣告上,有什么词不希望出现在上面吗?
理查兹:那倒是没有,他们想写什么都行。“那个王八蛋……”我挺想听听他们会些说什么。
即使是基斯·理查兹,也不得不向岁月做出妥协。这个下午他手里的塑料杯里放的不再是酒,而是桔子苏打水。“我傍晚后才能喝酒,”他说,“我在控制喝酒的量。你知道,其他人对我喝酒的问题很担心——我倒是不担心。其他人,包括我的太太。”他哈哈大笑,“所以当我好起来,他们就会说‘你还是老样子嘛……’”
傍晚以后呢?
“先来一杯伏特加或者马丁尼。最重要的是,晚餐的时候要配一杯好的红酒,不然就太不讲究啦。”
理查兹有些害羞地跟我讲起子孙满堂的乐趣,这让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如此重要的生命阶段。“能感受到天伦之乐,我很感恩。”(人们也许会想象出一个慈祥的基斯爷爷的形象,不过基斯说他的孙子们被训练得对清理烟灰缸都很在行……)
在我离开前,我向他提到《纽约客》对他的自传的描述:“这是一个将率真与嬉闹贯穿始终的男人,他享受过每一种乐趣,从不自我否定,却从未付出过代价。”
“到现在确实没有付出过代价,”他同意,“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也很乐意支付。我还会给小费,因为确实很值得。”
3 滚石乐队在数十年里都无所作为,正在酝酿新唱片
理查兹喜欢每天都弹弹小曲,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下午或晚上,弹弹罗伯特·约翰逊的蓝调。我常常希望弹的过程中能发生些美丽的错误,那会把我引向一个全新的境地。我只为自己而弹琴。你知道,我是个自私的混蛋。我弹琴,因为它能让我很嗨。”
然而,为了撰写自己的个人传记《人生》,理查兹打破了弹吉他的日常习惯(当然不是另一个常规),这部传记创下了百万销量。“我大概已经有两年不怎么弹吉他了,”他说。在我们的访谈过后,理查兹要去录音室和鼓手斯蒂夫乔丹碰头。乔丹是他的另一个乐队X-Pensive Winos 的合作伙伴。“我现在正在慢慢从那本书中走出来,去录音室工作正是我目前的疗法。”他解释道,“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感觉又回来了。”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为专辑创作了六首歌曲。“写歌是个奇怪的游戏。我从未特意去写——总是误打误撞却难以自拔。简直令我着迷。我乐意去指出生活中的问题。”他咯咯笑着,“指出充满裂缝的生活,而且裂缝还真不少。”
当我问理查兹他认为自己有何才华时,他首先回答说他在滚石乐队中的核心角色。“团队合作的能力,”他说。“要和其他音乐家合作,甚至在产生分歧时还能产生热情。”我想让他进一步聊聊自己的个人天赋。“你知道,我就是一个民谣歌手,一个游吟歌手。有时候我也想我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它可能比这世上最古老的职业还有古老。我确定在第一个妓女出现之前,就已经有人在唱歌了。”
在他的书里,他认为滚石乐队在数十年里来都无所作为,有人觉得这无疑是在酝酿什么大动作。他没反对这点。“是呀,”他笑道,“那简直是身处炼狱。幸好还有些别的乐趣能让我分分心。”目前,乐队正在重新编写他们七十年代后期的金曲《女孩大不同》,准备加长版本。希望他们能够由此脱离炼狱。“50年啦,我们多少都有点压力。如果我能把他们几个心变齐,这事儿就没问题了。”
理查兹和米克·贾格尔那一言难尽又非比寻常的关系是《人生》贯穿始终的一大亮点——神奇、残酷、充满爱意和不屑。理查兹对他的搭档过于苛刻,特别是在后期,以至我认为很多读者,包括我自己,都意外地发现对贾格尔充满同情。
“嗯,现在,我可以理解,”理查兹说,“生活就是生活。我不会再过多评论了,因为书终归是书。实际上,我和米克彼此还交谈,现在还在一起工作。所以另一个需要平衡的问题。米克和我,是两个因爱而分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