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美国《纽约时报》近日报道,墨西哥政府的一份文件显示,2007年,美国禁毒局特工伪装成洗钱者,秘密帮助墨西哥毒枭及其主要供货者“漂白”数百万美元毒资,以渗透并最终摧毁这个在美国南部边境造成严重破坏的犯罪组织。以这种方式打击贩毒引起了很大争议,分析人士称,它“模糊了打击犯罪和纵容犯罪之间的界限”。
三方联手渗透贩毒集团
据美国《纽约时报》报道,墨西哥《emeequis》杂志最近获得了一份文件,是墨西哥外交部针对哥伦比亚毒贩波韦达·奥尔特加下达的引渡令的部分内容。文件称,为了将奥尔特加和他的买家、墨西哥毒枭贝尔特兰·莱瓦一网打尽,美国禁毒局特工、墨西哥执法官员和哥伦比亚线人于2007年展开合作。为获毒贩信任,他们多次电汇毒资,每次数万美元,总额达数百万美元,并把一大批毒品运到西班牙。
文件显示,绰号“兔子”的波韦达·奥尔特加是莱瓦的主要供货者,被控于2000年至2010年向墨西哥输送约150吨毒品。墨西哥政府称,这些毒品中相当一部分的目的地是美国。
这份文件将联合调查期间调查人员电汇的毒资金额及日期一一罗列,还描述了调查的复杂和曲折。
文件中描述的一个场景是,哥伦比亚线人在墨西哥城的一个大型购物中心和毒贩达成了洗钱协议。另一个场景是,美国禁毒局特工在得克萨斯州装扮成飞行员,以每公斤1000美元的价格帮毒贩将毒品运往世界各地。
这些描述来自美国禁毒局一名特工的证词,该特工负责对莱瓦的洗钱行为进行调查。该特工称,他干这行已有12年。装扮成洗钱者的哥伦比亚线人在2003年受到贩毒指控后,开始与美国禁毒局合作。出于安全考虑,《纽约时报》没有透露特工和线人的名字。
毒贩对禁毒局特工的“服务”很满意
2007年1月,线人开始和毒贩奥尔特加“联合”,并在一系列洗钱活动中出谋划策,这让他获得了接近贩毒集团头目的机会。
文件显示,美国禁毒局的几名特工假扮成那名线人的生意伙伴,其中一名特工作为“飞行员”为毒贩运送毒品。
2007年6月,毒贩让线人给他们一个账号,以便洗钱。当年7月,连续4天,墨西哥货币兑换中心,毒贩多次把毒资打入美国禁毒局特工在美国银行达拉斯分行开设的一个账户,每次数万美元。
此后,线人取出这笔钱,在美国禁毒局特工的指示下,将其交给在巴拿马的某个人。
线人的证词显示,毒贩们对他和美国禁毒局特工的“服务”很满意。
美国禁毒局特工并不想就此收手。一次偶然机会,他们“招募”了一名打入贩毒集团的墨西哥特工,通过他接收了莱瓦贩毒集团的499250美元。一个月后,这名墨西哥特工接收了莱瓦集团另外一笔需要“漂白”的款项,金额超过100万美元。
将330公斤毒品运往西班牙
合作洗钱的次数越多,线人与毒贩的关系就越牢固。
一次,线人被叫到墨西哥城,同奥尔特加和莱瓦会面。莱瓦要线人帮忙,把330公斤毒品从厄瓜多尔运到西班牙。文件显示,2007年10月,这批毒品被顺利运至西班牙。厄瓜多尔的卧底特工从首都基多的一辆观光巴士上拿到这批毒品,辗转运到美国达拉斯后,美国禁毒局特工“帮忙”检验了纯度,然后运往西班牙。
根据文件中的描述,线人在和毒贩联系时,用“女朋友”、“小鸟”等指代毒品,说“她”安全抵达目的地。但实际上,美国禁毒局早已通知西班牙执法部门,这批毒品在到达西班牙后不久便被查获。
2009年12月16日,墨西哥安全部队在墨西哥城郊外与莱瓦及其保镖交火。在持续近一小时的枪战中,有“老大中的老大”之称的莱瓦被击毙。
莱瓦的主要供货者奥尔特加,2008年在执法部门突袭其位于墨西哥城郊外的住宅时逃脱。在那次行动中,他的15名同伙被捕,数十万美元现金被查获。2010年11月,奥尔特加在墨西哥城落网。
文件显示,墨西哥同意于2010年5月将奥尔特加引渡至美国。
美国一位官员表示,对毒贩的渗透和调查工作相当艰巨。他说:“当涉及洗钱等事情时,调查就成了极其复杂的任务。”
美国禁毒良策:安插线人
有评论人士称,非法移民和毒品是墨西哥对美国的两大输出品,但美国不能指责墨西哥没有严厉打击贩毒——2006年墨西哥政府向毒贩宣战以来,投入禁毒的资金超过46亿美元,抓获毒贩45万人。
墨西哥毒贩的嚣张,与美国庞大的毒品市场不无关系。2008年世界卫生组织发表报告称,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毒品消费国,有7200万美国人(当时占12岁以上美国人口的34%)服用过毒品。联合国检察毒品国际委员会在2006年指出,美国有世界上最大的毒品市场。
墨西哥贩毒集团对“美国毒品贩卖的影响超过任何其他国家”。据称,墨西哥毒枭控制着美国13个最大毒品市场中的11个,由毒品引发的犯罪层出不穷,美国执法部门大呼头疼。
为了降低墨西哥毒品对美国的危害,美国执法部门绞尽脑汁。在墨西哥犯罪组织特别是贩毒组织内部安插线人,是近几年美国执法部门想出的禁毒良策之一。美国有官员称,这一方法“收效显著”。
2011年10月25日,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援引这些官员的话称,过去两年,美国禁毒局成功和“数名身处高层的机密消息人士”建立关系,得以“直接获得”与墨西哥“海湾”贩毒集团和“塞塔”贩毒集团重要领导人相关的信息。这些收受报酬的线人是美国禁毒局打入这两个贩毒集团“指挥和控制”阶层的核心力量。
“这种合作模糊了打击犯罪和纵容犯罪之间的界限”
广布眼线的做法确有成效。美国禁毒局官员表示,他们与线人之间的关系属于机密,墨西哥政府通常并不知晓,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美国政府担心墨西哥警方的腐败现象影响禁毒行动,二是墨西哥部分法律不允许美方采取这种行动。
对此,美国伍德罗·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墨西哥安全事务专家埃里克·奥尔松说:“这是(美国)遇到困难的原因。美国在一个国家使用某种工具,但这个国家的官员对这种工具感到不自在。”
美国调查莱瓦与奥尔特加,并非上述私下进行的行动。据《纽约时报》报道,这一行动是“美国禁毒局在打击有组织犯罪过程中作用不断扩大的体现之一”,“新披露的那份文件提供了宝贵的细节,体现出合作的范围之广”。
即使如此,仍有很多人认为,“这种合作模糊了打击犯罪和纵容犯罪之间的界限”。
美国司法部前官员、哈佛大学国际司法刑事中心顾问莫里斯·潘纳说,国际执法行动本身就存在风险。谈及美国禁毒局在打击毒贩时的洗钱行为,潘纳说:“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如果弄不好,最后反而帮助了罪犯,而不是惩罚他们。”
美国司法部一名发言人看到这份新披露文件的副本时,没有怀疑其真实性,但拒绝对此发表评论。
美国禁毒局在一份书面声明中,措辞强硬地捍卫自己的行动,称这使墨西哥当局得以打死或逮捕数十名中高层毒贩。
美国禁毒局在声明中称:“对有组织的跨国犯罪集团,只能通过跨国执法行动予以打击,这类行动需要执法部门——往往是多个国家的执法部门——协调行动,与此同时恪守各自的法律和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