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英国媒体报道,当地时间1月4日,英国中央刑事法庭宣判了一桩发生于18年前的带有种族歧视色彩的案件,5名嫌犯中的两人于1993年杀害18岁的黑人少年史蒂芬·劳伦斯,种族谋杀罪罪名成立,分别被判处15年零两个月和14年零3个月监禁。
这一判决让史蒂芬的父母感到些许欣慰,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取得了“胜利”。史蒂芬的母亲多琳认为警方办案能力低下,否则为儿子讨回公道不用等18年。史蒂芬的父亲内维尔说:“直到所有凶手受到惩罚,我才会安心。”
“所有凶手受到惩罚,我才会安心”
当地时间1月4日下午2时40分,英国中央刑事法庭“老贝利”的科尔曼·特里西大法官,宣判了一桩发生于18年前的带有种族歧视色彩的案件,5名嫌犯中的两人——36岁的加里·多布森和35岁的戴维·诺里斯1993年杀害18岁黑人少年史蒂芬·劳伦斯,种族谋杀罪成立,分别被判处15年零两个月和14年零3个月监禁。
特里西法官说,多布森和诺里斯犯下这一邪恶的罪行,“只是因为种族仇恨”。
听到判决,被害人史蒂芬的父母内维尔·劳伦斯和多琳·劳伦斯当庭哭泣。18年来,史蒂芬的父母从没停止为儿子伸张正义的努力。虽然已有两名罪犯获刑,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取得了“部分胜利”。
多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个判决让她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可以开始新的生活”。随后,多琳认为警方办案能力低下,否则为儿子讨回公道不用等18年。
“我怎么会欢呼庆祝?”多琳说,“我儿子长眠于地下,我再也见不到他,不能同他讲话,不能看着他长大成人、上大学、娶妻生子……我怎么能庆祝?判决并不能让我儿子活过来。”
劳伦斯的父亲内维尔要求两名获刑罪犯供出其他共犯,并表示今后将继续追究其他嫌犯的法律责任。
内维尔通过律师发表声明称:“18年前,我的生活被无情的谋杀撕碎,更为不幸的是,当初没有一名凶手被判刑……如今,杀害我儿子的凶手中,有两人被判谋杀罪名成立,但直到所有凶手受到惩罚,我才会安心。”
夜幕下的致命袭击
1993年4月22日晚10时30分左右,18岁的史蒂芬和朋友布鲁克斯在公交车站等车。史蒂芬朝马路走了几步,看是否有公交车驶来。
这时,5名白人青年围住史蒂芬,用带有种族歧视色彩的污言秽语叫骂,有人对史蒂芬的胸口狠狠刺了两刀,然后扬长而去。
史蒂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打算躲到安全的地方,以免暴徒再次施暴。跑出约200米后,史蒂芬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史蒂芬一家住在伦敦东南部埃尔特姆区。那时,英国经济不景气,史蒂芬的母亲多琳正在攻读大学文凭,家庭的重担全部压在父亲内维尔身上。
事发当天,多琳和同学一起外出。内维尔在史蒂芬的弟弟斯图亚特和妹妹乔治娜吃过早饭后,把他们送到学校。
像往常一样,史蒂芬在外面吃早饭。他出门前冲坐在卧室躺椅上的父亲说再见,内维尔叮嘱他在母亲回来之前回家。
“我猜或许那天我看上去有些消沉,史蒂芬特意走进卧室问:‘你没事吧,爸爸?’我扭头看了看他说:‘没事。’”内维尔回忆说,“他离开时,我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背着帆布包。我永远忘不了我们之间最后的谈话……我多希望那天晚上他能平安回家。”
案发后,凶手逍遥法外
史蒂芬并不认识那5名白人青年,更谈不上与他们有过节,他被害的惟一原因就是他是黑人。案件具有明显的种族歧视色彩,但警方最初还是把调查矛头指向了帮派斗争,甚至曾把和史蒂芬一起等车的布鲁克斯列为调查对象。
案发两个星期后,警方才根据几名匿名证人的举报信息逮捕了5名嫌犯。除了今年1月4日获刑的多布森和诺里斯,还有杰米·埃克特、尼尔·埃克特兄弟和卢克·奈特。不过警方没有找到5人行凶时用的刀。
此后,警方对其中两人——17岁的尼尔·埃克特和16岁的奈特提起公诉。由于担心遭到诺里斯毒贩父亲的报复,没人愿意站出来当庭指认凶手。当年7月,检方因证据不足撤销指控。
痛失爱子,凶手却逍遥法外,劳伦斯夫妇悲愤不已。
痛苦在沉闷中一点点发酵,一点点家庭琐事也会变成无法解开的一团乱麻。这对夫妇为圣诞节买什么礼物争吵不休,为回牙买加(劳伦斯夫妇是牙买加移民)给史蒂芬立墓碑的时间“冷战”。
这对夫妇家中挤满了亲戚和黑人人权主义者,有些是真心来帮忙的,有些另有他图。内维尔说,有人想“假借史蒂芬的名义,达到自己的目的”。
法院判无罪 《每日邮报》称有罪
案发后不久,劳伦斯夫妇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不过,他俩常常碰面,为给儿子讨回公道而努力。
检方撤销公诉后,内维尔和多琳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发起成立了“史蒂芬·劳伦斯慈善信托基金”,为取证提供资金支持。
1996年,史蒂芬的父母起诉5名嫌犯,可由于证据不足,针对其中两名嫌犯的指控很快被撤销;另外3人被案发时在场的布鲁克斯指认,但仍被法庭宣判无罪。法官认为,布鲁克斯和被害人史蒂芬是朋友,他对嫌犯的指认不能采信。
这个判决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纷纷写信或打电话给法庭,指责他们没有公正判决,让罪犯逍遥法外。1997年2月14日这天,《每日邮报》头版头条的标题只有一个词——“杀人犯”。标题下方是5名嫌犯的照片。《每日邮报》的报道称:“这些人犯有谋杀罪,如果我们错了,让他们起诉我们吧。”
这一报道无异于在情人节的浪漫气氛中引爆一枚炸弹。
法庭已宣判5人无罪,《每日邮报》称他们有罪的言论很可能被控诽谤。
《每日邮报》的报道称,史蒂芬被害一年半后,警方在嫌犯多布森家中秘密安装了摄像头,曾经拍下5名嫌犯聚会的场面——有人手持尖刀,做出刺杀的动作;有人扬言荡平伦敦的黑人区,“活剥他们的皮”,“烧死他们”。
谋杀案改写英国司法史
1997年工党执政后,时任内政大臣斯特劳下令对史蒂芬一案进行独立调查。调查结果令很多人失望——虽然法官认为5名嫌犯“受到了令人恶心的种族主义的感染和入侵”,但仍裁定他们无罪。
更让很多英国人气愤的是,5名嫌犯离开法庭时行为粗野,为自己的“胜利”挥拳欢呼,吐口水,大声说脏话。
虽然独立调查没有将嫌犯定罪,但法官据此提出了废除“一罪不二审”原则的提议,为日后将嫌犯再度送上法庭提供了条件。
2003年,英国修改了已有800年历史的刑事诉讼法,废除了“一罪不二审”原则。“一罪不二审”原则是指,一个人不能因为同一犯罪行为接受两次审判。修改后的法律规定,如果发现了新的令人信服的证据,法院必须重审案件。
2008年,史蒂芬的父母得到一个好消息:法医新科技证实,多布森外衣领子上有微小的血迹,经DNA鉴定为史蒂芬的血液。另外,在诺里斯的牛仔裤上发现了史蒂芬的头发和衣服纤维。
有了这些证据,2011年5月,法庭重审了史蒂芬一案。特里西大法官在宣判后表示,以前的法医技术不可能证实两名嫌犯杀害了史蒂芬。
18年来,史蒂芬的父母发起成立的“史蒂芬·劳伦斯慈善信托基金”,为各种族的弱势群体提供教育和就业指导。史蒂芬生前立志成为一名建筑师,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特意设立了一个年度奖项——“史蒂芬·劳伦斯奖”。
但史蒂芬的母亲多琳在接受英国媒体采访时说:“我情愿我儿子现在和我在一起,也不愿他的名字和什么遗产相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