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美国《华盛顿邮报》报道,12月21日,美国军方在阿富汗宣布起诉与19岁华裔士兵陈宇晖之死有关的8名官兵。
10月3日,陈宇晖被发现死于阿富汗坎大哈的一处瞭望哨内,一颗子弹从他的下颚贯穿头部。美国军方倾向于认为他是开枪自杀的,陈宇晖的亲友则怀疑“有人杀害了他”。有军方人士爆料称,陈宇晖生前曾遭羞辱和虐待,这令此案更加扑朔迷离。
亲友怀疑“有人杀害了他”
10月3日,在阿富汗战场服役不到两个月的19岁美军华裔士兵陈宇晖,被发现死在阿富汗坎大哈的一处瞭望哨内。美国军方倾向于认为他是开枪自杀的,陈宇晖的亲友则怀疑“有人杀害了他”。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12月21日,美国军方在阿富汗宣布,起诉与陈宇晖之死有关的8名官兵,但并未说明这8人是直接还是间接导致了陈宇晖的死亡。
美国陆军刑事调查司令部发言人克里斯·格雷说,陈宇晖的死因调查将“专业且非常全面”。
欧阳萧安女士是美国最大的华裔民权团体美华协会纽约分会会长,陈宇晖案发生后,欧阳萧安便发起行动,敦促军方彻查此案。对8名官兵被起诉一事,欧阳萧安说:“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些人的行为都导致了陈宇晖的死,他们必须受到指控。”
两个多月来,陈宇晖的家人沉浸在悲痛中。在纽约曼哈顿由欧阳萧安组织的记者招待会上,陈宇晖的母亲陈素珍说:“我们时时刻刻都在思念儿子,这就是事发之后我们一家人的真实感受。军方严肃对待此案让我们感到宽慰。”陈素珍表示,希望“真相水落石出”,“此类事情今后不要再发生”。
陈宇晖的父亲陈炎桃说:“虽然陈宇晖不可能回来了,但这(指军方起诉8名涉案官兵)至少给了我们一丝希望。”
涉案者没有被逮捕
美军拒绝透露起诉书的详细内容,但给出了遭指控的8名官兵名单。这8名官兵和陈宇晖都在美军第25步兵师21步兵团第3营C连服役。8人中,安德鲁·范·博克尔、亚当·霍尔库姆、杰弗里·赫斯特、托马斯·柯蒂斯和瑞安·奥法特被起诉的罪名包括违反军令、袭击和殴打他人、过失杀人等。在这些罪名中,过失杀人是最严重的指控,一旦罪名成立,将面临最高10年的监禁。陈宇晖生前的排长丹尼尔·施瓦茨被控犯有玩忽职守罪;布莱恩·杜加斯被控玩忽职守和作伪证;特拉维斯·卡登被控犯有袭击和虐待罪。
据报道,上述8人仍在阿富汗,已被解除职务,活动受到限制,不过并没有被逮捕。军方打算在阿富汗举行听证会,以确定是否有充分的证据将此案交由军事法庭审理。
这8名官兵的家属表示,获知亲人遭指控的消息,他们感到“震惊”。
布莱恩·杜加斯的母亲希拉·杜加斯表示,她儿子“不应受到指控”,“这(虐待战友)完全不是他的性格,他向来对战友关爱有加”。
贝蕾塔·范·博克尔是安德鲁·范·博克尔的姐姐,她说自己无法相信弟弟遭受指控的消息。“我们每天都在担心他的处境。”
用笑话回应言语戏弄
陈宇晖的父母来自广东台山,父亲陈炎桃在纽约唐人街的中餐馆当厨师,母亲陈素珍是服装厂女工。
1992年,陈宇晖在纽约出生。幼年时,他产生了当警察“抓坏人”的理想。为了实现这一理想,他计划先在军中服役,并于2010年9月起锻炼体能。母亲陈素珍害怕儿子在战场上遇到危险,劝他不要当兵。父亲虽然也担心,但最终还是支持了他的决定。
2011年1月,陈宇晖放弃在纽约市立大学巴鲁克学院的学业参军,然后在佐治亚州本宁堡军事基地接受军事训练。
在写给父母的信中,陈宇晖说,自己遭遇了带有种族歧视色彩的言语戏弄,他则尽量小事化了。在写于2月27日的一封信中,他写道:“因为我是惟一的华人,每个人都叫我‘阿陈’。他们每天会问我几遍是否从中国来,用怪怪的声音叫‘阿陈’。不知道这是如何开始的,但最好还是不要理会它,我试图让他们开心。人们时刻拿华人开玩笑,我已经没有多少笑话可以回应他们了……”
陈宇晖还说自己是“最弱小的那一个”,但从来没有表露过要放弃的意思。相反,他经常对一些训练项目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8月12日,陈宇晖随部被派往阿富汗坎大哈省,军衔为列兵。
美联社援引陈宇晖的日记及一些华裔人士的话称,在被派到阿富汗后,陈宇晖遭到的虐待升级,战友们将他推倒在地上拖行,用石头砸他,把他倒挂起来的同时要他在嘴里含水。
9月20日,在阿富汗前线的陈宇晖通过社交网站“脸谱”对好友雷蒙德·林说:“这儿实在糟糕透顶,到处尘土飞扬……可能(明年)5月或6月回去,谁知道呢?爱怎样就怎样吧!”
死前遭受虐待?
陈宇晖死后,一名美军军官来到陈家,告诉陈炎桃夫妇,他们的儿子死了,军方“还没有查出他是自杀还是被别人开枪打死的”。
《纽约时报》10月30日报道称,这名军官透露,陈宇晖死前可能遭受了身体虐待或种族侮辱——一天晚上,他因在洗澡后没有关上热水器而被6名老兵从床上拽到地面上拖行,背后皮开肉绽。
不过从那之后,军方再没有向陈家透露关于此案的调查进展。虽然军方信誓旦旦地向陈炎桃夫妇保证,他们正在对此案进行“彻底调查”,但陈氏夫妇怀疑,他们将难以获知事件真相。
对陈家人来说,陈宇晖在阿富汗的生活仍是待解的谜团。虽然他写过军旅日记,但军方只向陈家人公布了其中的3篇,还扣留了他的笔记本电脑等个人物品。
在一篇日记中,陈宇晖潦草地画了一个焦躁的卡通头像,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另一篇记录了一些工作失误,如“没整理好武器”、“细节没有做好”等。陈家人表示,他们不清楚这些日记背后的故事,但对军方隐瞒陈宇晖其他日记的做法表示质疑。
陈素珍表示,她相信儿子不会自杀,而是“有人杀害了他”。儿子在阿富汗期间总共同她和丈夫通过3次电话,态度积极。就在出事6天前,他还让她给他寄些肉干。
陈宇晖的遗体于10月7日被运回美国,纽约州下半旗致哀。
由于死因蹊跷,加之涉及种族歧视与虐待,此案引起纽约华人的广泛关注,美华协会纽约分会等华裔社团敦促军方彻查真相,政客也向军方施压。
美华协会纽约分会与著名华裔刑侦专家李昌钰取得了联系。纽约分会会长欧阳萧安表示,李昌钰将组织一个专家组,调查陈宇晖的死因。
美军对种族歧视投诉不敢怠慢
历史上,美军中亚裔士兵的比例一直较低,约为3%。比起参军,亚裔更愿意通过读书、获得体面的工作来实现美国梦。
曾在伊拉克服役、现驻科威特的美国陆军士兵戴维·潘便是一名华裔,他在接受《青年参考》采访时表示,美国军中有个名为EO(Equal Opportunity program,平等机会计划)的组织,堪称少数族裔士兵的“保护神”。士兵如果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或不平等待遇,可随时投诉,此后会有专人介入调查并妥善处理。美军对任何形式的歧视的态度为零容忍,因而对该方面的投诉十分重视。如果士兵反映情况后上级不作为,到头来“秋后算账”,相关人员会受到严厉处罚。
戴维·潘表示,从军17个月以来,自己从未感受到任何形式的歧视和不公。他还透露,防范自杀历来是美军的重中之重,军方为军人提供专业的心理咨询和辅导,24小时防自杀热线为驻守在世界各地的美军提供服务。在遇到困难时,“你要先呼救,别人才可以救你”。
戴维·潘表示,2010年8月他参军时已31岁,据他观察,20岁左右的士兵普遍缺乏自我约束、社会阅历和生活经验,容易偏激,这或许是他入伍时,征兵者表示更喜欢25岁以上新兵的原因。
不管怎样,一条生命的逝去总让人无限惋惜。12月24日,戴维·潘在微博中写道:“昨晚中东大漠军帐中的圣诞聚会。部队有个传统,在活动结束之前,点燃许愿、缅怀和感恩的蜡烛。列兵陈宇晖,你可看到我手中为你燃烧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