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间牢不可破的友谊,使得任何一个个体都能更好地承受暴虐的欺凌。
1943年1月24日上午,德国士兵和法国维希政府的警察将230名妇女赶上一趟列车。后者或是以不同方式参与了法国的抵抗运动,或是已经被控犯有支持抵抗运动之罪。卡罗琳·穆尔黑德是这样描述的:“……她们曾经庇护抵抗者,书写和复制反抗德国的传单,把武器藏在购物袋中,协助开展破坏行动。”她们之中,有一位医生,一位牙医,四位药剂师,农民、售货员、工厂和邮政局的女工、教师还有秘书,以及裁缝、学生与家庭主妇。
经过一段极不愉快的旅程之后,列车终于停了下来,妇女们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巨大的白色雪地正中,到处了无生气。她们从一块写着“劳动创造自由”的牌子下面经过,走进一个巨大的营地。“即使之前听过奥斯威辛的恐怖名字,对她们来说也毫无意义。”
女人们在集中营一待就是两年。战争结束时,只有49人幸存。除了依靠各种不可思议的求生技能外,她们能够活下来,有两点原因是最主要的:“一是她们每个人都难以置信地走运,二就是她们之间牢不可破的友谊,使得任何一个个体都能更好地承受暴虐的欺凌。”
《冬天的列车》的前半部分故事发生在法国本土。当时,法国傀儡政府与纳粹的合作非常广泛,尤其是警察系统,受到高薪和其他特权的诱惑,丧心病狂地追捕那些被纳粹认为不受欢迎的人。在一部分变节者煽动下,纳粹为被游击队杀死的德军士兵和官员发动大规模报复,只要有一个德国人受到伤害,就得杀掉10个法国百姓顶罪。
如此严酷的环境,让妇女们的勇敢和坚毅被反衬得愈发可贵。穆尔黑德虽然喜欢和敬佩她们,但并没有将她们神圣化,而是将其塑造为最真实的人,既强大也有缺点。女作家毫不掩饰对法国共产党人的褒扬,认为他们“适应性强、精力充沛并随时准备牺牲自己”,而且,“所有的幸存者在政治上都是积极分子,全都致力于建立更加美好未来的共同信念,而且不畏艰险,这绝不是一种偶然”。
诚如本书序言中所指,主人公们的遭遇更多地有关“幸存”,而非“胜利”。战后,她们中的不少人回归了正常生活——结婚或再婚,生孩子,获得法国政府的表彰——最长寿的4人,还不可思议地目睹了《冬天的列车》付印出版。但事实上,她们全都被昔日的噩梦所困扰,特别是对那些在人间地狱里被残害的朋友们的记忆,久久挥之不去。
自1942年春末开始,“比克瑙”一直是奥斯威辛集中营女囚营地的代号。对那里的一个充满血腥气息的星期天,幸存者之一西蒙娜·艾莉森这样回忆:
“有一位母亲,她的孪生女儿大约八九岁。眼看妈妈被党卫军强行拉走,两个小女孩哭得死去活来。返回营房的哨声吹响后,我试图带她们离开,并唱歌给她们听。然而就在此时,两名党卫军女兵突然出现,随着一声号令,两条军犬猛扑到女孩身上,咬住她们的喉咙……军犬松口后,她们早已断了气,娇小的脸庞也面目全非。”
这么些年来,有关战时法国及大屠杀的作品多到让人混淆。即便如此,《冬天的列车》这样一本好书仍然给我们以提醒:只要切入角度独特,老题材也可以带来大惊喜。
美国《华盛顿邮报》
作者其人:
现年67岁的卡罗琳·穆尔黑德是人权记者和传记作家、英国皇家文学学会研究员,著有《杜南的梦想:战争、瑞士与红十字历史》、《舞步翩跹,步步接近深渊:露丝·德拉图尔迪潘的生活》等作品,她还是《每日电讯》报、《独立报》等多家媒体的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