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掉“完美照片”的伪装

    翻开任何一本时尚杂志，你看到的都是数不清的纤长美腿、陶瓷般的细腻肌肤，想找到一条皱纹是那么困难。

    时尚广告和杂志上的名人、模特看起来总是无懈可击，他们是不可思议的高而薄。但不管他们真人有多美，这些照片通常还是要借助软件进行修饰。修饰可以是很轻微的：提亮色彩、抹平粉刺、将流泻的秀发处理得更飘逸；有时修饰却是大幅度的：去掉10斤体重，增加几公分高度，擦除所有皱纹。只要打开Adobe Photoshop，做到这些并不难。

    “修完这里，再修那里，很快你就变成‘芭比娃娃’了。”达特茅斯学院计算机科学教授、数码取证专家汉尼·法里德说。

    这种做法引发了更深层次的问题。法国、英国和挪威的女性主义者认为，过度修饰的大量“完美照片”，渐渐促使人们对不适当的身体形象抱有过高期望。6月，美国医学协会制定了新政策，要求广告商在制作新的身体形象广告时“阻止过度改变照片”。

    而女性主义者希望能更进一步——在修饰过的照片上进行标记。这种“贴标签”的提议令法里德深感兴趣，不过他觉得仅仅将照片分为“PS过”和“原片未P”，太生硬了。

    法里德博士和达特茅斯学院的计算机科学系博士生提出了一个软件工具，用来测量时尚照片被PS的幅度——由1级到5级，即从轻微修饰到改头换面。比如图中这5组对比照片：

    1.安吉丽娜·茱丽的皮肤变得更柔滑，瑕疵被去除，眼睛变得更清澈。

    2.乔治·克鲁尼的皱纹被抹去了许多，眼部及颊骨的线条更显英挺。

    3.模特甩掉了腰腹上的赘肉，面部也变得平滑。

    4.模特的头发被整理了一遍，肉和脂肪不翼而飞，更不要说皱纹。皮肤泛出光泽，肤色也更美了。

    5.胳膊和腿都纤细了许多，腰更不是原来那个腰……

    法里德团队想要通过客观的技术手段，破除公众对时尚照片的盲目信仰。研究表明，这些高度理想化的图像对饮食失调和身材引发的焦虑“功不可没”，年轻女性受害尤深。他们的研究日前被发表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上。

    法里德团队开发的软件算法，可以衡量出一个人的面部形象和身体被改变的程度，比如根据光影在模特身上的变化，有效地评估其是否经过了润色和结构改变。为了提升软件功能，研究中使用了大量来源自专业摄影修图师的“修图前与修图后”对比照片。

    为了帮助该算法模拟人类的感知，数百名志愿者被招募进来，对修图前后的比较组照片进行评级，确定从1级修图到5级修图的规模。

    经过这些训练，法里德认为他的软件已不单单是扒除PS伪装的工具，它甚至可以是一个自我调节的标准。

    “比如，一位模特可能会这样讲，‘我不想被P到5级，把我P到1级就好了’。”法里德说。

    电子女性杂志《Off Our Chest》的创始人麦特林斯夫妇认为，达特茅斯学院的这项研究有着深远的意义。他们正试图在美国获得立法支持，提案将修饰过的照片打上标记。

    “我们只是在追求广告的真实性和透明度，绝非试图妖魔化Photoshop，或者阻止别人使用它。”赛斯·麦特林斯说，“但如果一个人的形象被大大改变了，照片上就应该有个提醒，告诉你看到的其实是深度修饰过的‘阿凡达’。”

    即使没有新软件来推动，世界上也自发地出现了“抵制过度PS”的趋势。时尚杂志《嘉人》和《红皮书》前任编辑希思黎·简·西摩指出，女性杂志的调查显示，读者希望名人们“看起来很棒，但同时也要真实”。西摩目前为一本面向40岁以上女性的杂志《More》担任主编。

    “可怕的是，我们居然到了现在才开始讨论这个。”她说。但她认为在了解PS照片有多普遍之后，人们已变得日益精明起来。现在，过于热心的PS处理反而会招致恶名，有时PS前的照片会流入网络，与PS后的美照并排贴上网站，惹来一片嘲笑。

    “就算你P得再勤快，读者也不会轻易上当了。”西摩说，“如果你是一个好编辑，就别在这条路上走太远。以为用软件就能给别人整容，那你就是傻子。”

    □英国《每日邮报》、美国《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