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中国人弹弹爱

    图一：电影《情书》剧照

    图二：电影《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剧照

    图三：电影《花与爱丽丝》

    有着“日本王家卫”之称的电影导演岩井俊二，将自己人生的第一场音乐会选在中国举办。音乐会的演奏曲目都是他拍摄的贴着“青春”标签的电影音乐。这位导演计划下一步在中国拍摄纯爱电影，他认为现在的中国很可能重复日本走过的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日本是一个非常看重金钱和物质的时代，在我看来这20年是没有意义的，它没有诞生任何对这个社会有意义的东西。我希望中国能够很快地跨越过去，能在物质、金钱和精神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11月17日，一场音乐会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举行。虽然其中一位演奏者没有进行过任何专业训练，却依然吸引了满座的观众。

    事实上，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这个中年男子坐在钢琴前演奏。在此之前，人们更熟悉的是他的电影——在这些贴着“青春”标签的电影里，既有勾勒青涩暗恋故事的《情书》、也有反映成长残酷一面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还有青春叛逆的《燕尾蝶》。

    对于日本导演岩井俊二的影迷来说，他的音乐和电影早已交织在一起。在这位导演人生中的第一次音乐会即将结束的时候，粉丝们冲上舞台送给他一个写着网址的青苹果。这一幕小细节，恰恰取自他的电影《关于莉莉周的一切》。

    “音乐是电影的一部分，但是我一直想有机会和我的忠实观众，一起单纯地欣赏电影中的音乐”

    偌大的音乐厅只有舞台上的两束光，照亮面对面摆放的两架钢琴以及演奏者。其中一位是穿着黑色衣服的岩井俊二，另一位是穿着鲜艳红色礼服的女孩牧野由依。

    事实上，首次举办音乐会的岩井俊二从来没有专业学习过钢琴演奏。小时候喜欢听坂本龙一音乐的他经常一个人溜进琴房弹琴，偷偷练习，“就这样自己摸一摸、弄一弄，慢慢自学”。

    在电影《燕尾蝶》之后岩井俊二开始尝试作曲。在创作的过程中，他试图从经典古典乐中寻找灵感。非常喜欢德彪西的他在电影《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的配乐中加入了德彪西的元素，以至于让这位导演“现在再怎么听德彪西的音乐，都觉得是这部电影的原声音乐”，并得出结论，“100年前德彪西，肯定是想到了‘莉莉周’才写下这些音符和乐曲”。

    “我一直希望，能够不通过CD，而是在现场，跟大家分享音乐。”岩井俊二说，“音乐是电影的一部分，但是我一直想有机会和我的忠实观众，一起单纯地欣赏电影中的音乐。”

    牧野由依参与了《情书》、《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和《花与爱丽丝》的配乐演奏。今年25岁的她第一次见到岩井俊二的时候只有8岁。那时候，坐在钢琴凳上双脚还够不到地面的牧野由依正在弹奏电影《情书》的配乐，而就是这位小朋友的演奏，让误以为她是“哪个工作人员带来的小孩”的挑剔导演大为感动。

    于是，这个“总给牧野由依买饮料的大哥哥”认真地拍着她的肩膀说：“就用你的钢琴，来诠释这部电影吧！”

    如今，她已长得亭亭玉立，和长着大胡子的导演一同出现在舞台演出。作为专业演奏者，牧野由依对于自学成才的岩井俊二的钢琴技艺大为赞赏，特别是他“过目不忘”的绝技：“但凡看过的谱子，只要一遍他就都记住了，这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岩井俊二说他有一个梦想，就是在音乐厅办一次演奏会，今天他的梦想实现了，这么一个孤单的背影，是否无限放大了他电影中的无奈与心酸？”参加音乐会的设计师“Larry潘”在微博中说。

    “也许正是因为少年时代有太多后悔的事，才有了后来的这些电影”

    如果说其他钢琴演奏会是由乐章组成的话，那么岩井俊二的音乐会像是用电影串联而成。在每部电影配乐演奏前后，导演都会讲起和电影拍摄有关的故事。

    在讲到《情书》时，这位平时不善言谈的中年男子承认，电影里在自行车停放处的浪漫情景其实也在他的现实生活中发生过。当时，他在自行车停放处被一位女生告白，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情太沉重”，在一个星期后拒绝了对方。如今，回想起告白的女孩，岩井俊二表示她“其实很可爱”，虽然最初“女孩在我眼中看上去都像是排球运动员”。

    或许是为了弥补年少时的遗憾，岩井俊二的电影里充满了少男少女的“爱的初体验”，无论是《情书》里隐藏在图书馆窗帘后的藤井树，还是《四月物语》里躲在武藏野书店里的榆野卯月。

    “我对暗恋非常感兴趣，比如看到一对很亲昵的爱人，我想没什么人会有兴趣知道他们的爱情故事。但是如果十年前你对一个人暗恋却从未告白过，十年后你们再相遇，你是否还有向她告白的心理？这才会构成一个故事。”岩井俊二说，“也许正是因为少年时代有太多后悔的事，才有了《情书》这部电影。” 

    电影真的成了岩井俊二的“后悔药”，他在其中实现了不少现实中错过的青春经历。比如，不爱参加学校活动的他在学生时代错过了开学、毕业典礼，大学也是开课两周后才去报到，平时沉溺于拍摄DV电影，几乎不和同学来往，以至于同学见到他总会惊呼“你是谁”。

    于是，深感“没有自我介绍是我的人生缺憾”的导演在电影《四月物语》中，详细地拍摄了一段开学典礼上自我介绍的场景，弥补自己的遗憾。

    如今，岩井俊二依然能用胶片带着观众重温回不去的青春：“拍电影就像切水果，我希望切开的一面光鲜水润，我喜欢拍青春片，也是想带给大家水嫩的感觉。”

    “如果我年轻的话很想体验一把中国的恋爱，但是现在已经不行了”

    这位日本导演说，将自己人生第一场音乐会选在中国举办，是为了借助这场音乐会，在中国有一个起步。

    此前，岩井俊二和演员黄磊宣布加盟“十月电影工坊”，并计划在两年内推出工作室的首个“纯爱三部曲”——首部作品《指间沙》计划于今年年底开机，而第二部由黄磊导演的《初恋爱》将在明年10月开拍。

    “要在中国拍电影，一定要了解中国。如果我年轻的话很想体验一把中国的恋爱，但是现在已经不行了。”岩井俊二打趣说。

    之所以要在中国拍纯爱电影，是因为在岩井俊二看来，现在的中国很可能会重复日本曾经走过的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日本是一个非常看重金钱和物质的时代，在我看来这20年是没有意义的，它没有诞生任何对这个社会有意义的东西。我希望中国能够很快地跨越过去，能在物质、金钱和精神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大家常常觉得电影是几千人、几万人、几十万人在那儿看，好像是面对很多人的艺术，但在我的心里，它其实永远是一对一的，看的人其实就是一个人，每个人的心情、感觉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做电影之后用的这种情感就是一对一的。我觉得只要面对一个人，他（她）感动了，我就满足了。”岩井俊二说。

    从他在上海和北京的音乐会热烈反响来看，他的确打动了许多个人的内心。今年是《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电影公映十周年纪念，岩井俊二本来筹划今年为此做一些活动，但似乎他的影迷比他更记挂在心上。

    在岩井俊二结束弹奏、准备谢幕的时候，他不仅收到了和电影中一样的青苹果，还迎来了和电影一样的现场——30位身着高中制服的学生走到他面前，模仿电影里大合唱场景，在无伴奏的音乐厅里，清唱起了电影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