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歧视困扰 阿富汗女将军

    据美国《新闻周刊》、阿联酋《国民报》日前报道，现年45岁的卡图勒·穆罕默德·扎伊是阿富汗历史上第一个从直升机上跳伞的女伞兵，在28年的军旅生涯中，她完成了600多次跳伞任务。此外，她是阿富汗少有的女将军，被视为民族英雄和国家象征。但她依然无法摆脱性别歧视。

    28年军旅生涯 600多次跳伞任务

    卡图勒·穆罕默德·扎伊从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那是2002年的第一天，她站在喀布尔上空的一架直升机上。地面上，哈米德·卡尔扎伊总统和数千名阿富汗人聚集在国家体育场，庆祝塔利班政权垮台后的首个阿富汗新年。4个月前，在这里聚集的还是毛拉·穆罕默德·奥马尔和他的塔利班手下，这座体育场是他们公开执行石刑等死刑的地方。

    属于扎伊的时刻到了。这位阿富汗历史上第一个从直升机上跳伞的女伞兵，随身携带6只和平鸽、一部古兰经和一面阿富汗国旗。当五彩的降落伞打开，她放飞和平鸽并缓缓下降。不过，由于飞行员判断失误，扎伊最后在距离体育场数千米之外的地方降落。她没有羞愧地跑回家，而是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体育场。到达时，她身上仍然背着降落伞，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对我和我的国家来说，这是新生活的开始，”她回忆道，“我觉得我们获得了新生，我向全世界展示了阿富汗女性是多么勇敢，她们无所不能。”

    现年45岁的扎伊在28年的军旅生涯中，一共完成了600多次跳伞任务，她精准且大胆的跳伞已成为喀布尔庆祝独立日和新年的保留节目。扎伊因此被视为民族英雄和国家象征，经常在电视上露面，很快从上校晋升为三星上将。

    “我知道她很出色，”美国陆军佐治亚州国民警卫队的拉里·杜德尼将军说，“我对她印象非常深刻，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

    杜德尼将军在阿富汗执行任务时和扎伊成了朋友，她曾向他谈及那场倒霉的跳伞经历。“这是个有趣的故事，”杜德尼说，“她说这是自己面对困境不屈不挠的最好证明。”

    “我们女性没有一丁点儿发言权”

    然而，这些辉煌的日子渐行渐远。由于不被批准，扎伊已有整整5年没跳过伞了。

    过去10年间，阿富汗女性的地位有所提高，但如今，女性权益正慢慢减弱。扎伊的亲戚和战友觉得，扎伊就是一个例子。“我觉得她应该成为阿富汗新一代女性的楷模，但她正在逐渐边缘化。”20岁的努尔迦罕·阿克巴说。5年前，阿克巴在帮一位作家朋友撰写一本关于阿富汗勇敢女性的书时，认识了扎伊。

    扎伊没有公开评论这一切。在她看来，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但她的拥护者为她打抱不平，他们表示，扎伊不仅是性别歧视的受害者，也是种族歧视的受害者。

    扎伊是普什图人，而国防部的高层是2001年带领北方联盟战胜塔利班的塔吉克人。虽然阿富汗政府禁止军中的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但这看上去是不可能的。

    “我不喜欢她，”一名受过良好教育的喀布尔建筑工程师说，“女性在军中是没有地位的。”

    “我们的权益将逐渐被削弱，因为现在政府和国际社会的关注点，正由保护阿富汗女性权益转向与塔利班谈判，在这些谈判中，我们女性没有一丁点儿发言权。”阿克巴说。

    扎伊还是个孩子时，喀布尔是个世界性的城市，男性和女性拥有同等的受教育权利和工作权利。女性很少蒙面纱，女孩们经常穿超短裙或牛仔裤。“那时，女人不需要把她的头发、胳膊和腿都遮起来。”扎伊回忆说。

    渴望军旅生活的挑战

    上世纪70年代初，扎伊一家陷入了困境，那时她只有6岁。在海关工作的父亲去世，留下母亲独自抚养7个女儿和两个儿子。

    长大后，扎伊对飞机深深着迷。

    扎伊13岁时，苏军入侵阿富汗。她高中毕业时，苏联占领阿富汗3年多了。克里姆林宫支持的新政权用苏联的方式对阿富汗进行现代化建设，包括提高女性权益和建设新军队。

    当征兵者来到学校，询问是否有人愿意加入军队时，17岁的扎伊马上举手报名。扎伊说，她渴望军旅生活的挑战。

    参军后不久，她参加了150公里拉练，和几乎清一色的男性新兵一起，从首都喀布尔翻越高山，到达东部城市贾拉拉巴德。拉练过程中，她和男兵们一起风餐露宿。到达目的地后，她的双脚被磨得鲜血淋漓。“我们遭了不少罪，但还是出色地完成了拉练。”她说。

    在这次拉练中，扎伊的成绩名列前茅，令战友们刮目相看。

    1984年，扎伊第一次跳伞。她说自己当时十分害怕，直到打开降落伞后，她才忘记恐惧。“那并不完全像在降落，我当时不由自主地想，我会永远停在半空中吗？如果真是那样，谁能把我救下来呢？”

    凭借良好的军事素质，扎伊成了一名教官，对男女突击队员和伞兵进行训练。

    “她总是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她是一名比我更好的突击队员、射手和伞兵，在跳伞时可以围着我转圈。”扎伊的朋友、阿富汗国民军将军阿卜杜勒·巴沙尔·艾斯夫扎里说。

    多次遭遇暗算

    扎伊因表现优异遭到了排挤和暗算。

    上世纪80年代，在一次跳伞中，扎伊跳出机舱，却发现主伞不能完全打开。她向地面急速下坠，几乎无法控制。她没有慌乱，沉着地打开了备用降落伞，减缓了下坠速度，和死神擦肩而过，摔断了一条腿和几根肋骨，多处关节脱臼。卡伊认为这起事件是一个仇恨她的男兵所为，此事后来不了了之。

    此前，扎伊的食物两次被人下毒，还有一次，有人在她的鞋里藏了一颗浸过毒液的钉子。

    1989年，苏联撤出阿富汗，他们扶植的阿富汗政权仅维持了3年便垮台，扎伊被任命为女性防空部队的体能训练教官，却被禁止跳伞。

    1990年，扎伊和一名阿富汗士兵结婚。一年后，丈夫在一次行动中遇害。

    1996年塔利班占领喀布尔后，扎伊的生活更加艰难。除非有男性亲属陪同，女性必须呆在家中，不得外出。扎伊失去了工作。由于入不敷出，她开始为朋友和邻居缝制衣服，在家中秘密开设女子学校。学生用生活必需品代替学费，有时是一袋面粉，有时是一瓶食用油。

    一些军官和士兵懒得向她敬礼

    塔利班政权倒台后，扎伊重返阿富汗国民军。好友艾斯夫扎里将军表示，重返军队后，扎伊很快就能重新跳伞，这让他很吃惊，毕竟她已经好久没有进行训练了。

    扎伊和阿富汗、美国的军方人士一起，为阿富汗国民军设计体能训练课程。2004年阿富汗独立日，在哈布尔举行的国际跳伞大赛上，扎伊是惟一一位女性选手，她击败了35名男选手，夺得冠军。

    不过在2006年以后，扎伊再也没有跳过伞。“我非常怀念跳伞的日子，但再也得不到批准了，”她说，“我喜欢体育场那种人山人海的场面。”

    如今，扎伊负责管理女兵运动队。这是一份朝九晚五的文职工作，办公地点是阿富汗国防部大楼一侧的一间小办公室。

    在国防部，扎伊能体会到人们对女性的歧视。走进国防部大院时，有些军官和士兵懒得向她敬礼，尽管她的肩章上有三颗星，衣服上别有35枚勋章。

    扎伊的办公室里贴着一张海报，上面有这样一句话：“男人和女人是鸟之双翼。”

    扎伊的房间里摆满了人造花和布娃娃，还有她的一张照片，胸前挂满了勋章。

    扎伊说，她平时要为孩子们下厨做饭。“我什么都能做。在家里我是个女人，到了外面，我就和男人一样。”扎伊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