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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欧洲的荒野被文明包围，那么在美国西部的很多地方，情况恰恰相反。
“饼干大盗”的传奇
在美国新墨西哥州的赫梅斯山区，曾有一位名叫约瑟夫·伯吉斯的老者，人送绰号“饼干大盗”。上世纪60年代，新墨西哥州中北部地区兴起公社运动，有些公社声名狼藉，伯吉斯为了逃离这样的组织而孤身潜入山区，在那里游荡了数十年之久，有时在洞穴中过着原始人般的生活，有时模仿动物在森林里的大树上过夜。
在无比艰苦的条件下，伯吉斯靠当地的温泉取暖，隐藏在草丛中打劫路过的陌生人，当行人在野外宿营时，他也会盗走他们的钱财。伯吉斯的食物部分来自打猎，也会到度假小屋的厨房找东西吃。他在偷窃方面堪称老手，总是先把盛饼干的容器搜刮一空，再小心地清理干净现场，不留丝毫痕迹。据说，被他光顾的受害人，往往几个月后才会发现家中失窃。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向治安官报警，当地执法部门组织人手监控，当伯吉斯在某个凌晨再度现身时，被抓了个正着。经过一番打斗，两名执法人员给他戴上了手铐。可谁也没想到，这老家伙事先把一支手枪藏在腰带里，抓住机会射穿了其中一位警官的大腿，尽管血流如注，后者还是设法把同伴的枪夺过来反击，几分钟后，身中数弹的伯吉斯气绝身亡。
在物质发达的现代，居然还有人为了饼干铤而走险？尤其令我们欧洲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故事并非属于“比利小子”（见文后附注）的时代，而是发生在两年前的2009年。事实上，也只有美国西部能够孕育这种奇闻——与欧洲不同，那里仍然有大片人迹罕至的荒野；如果说欧洲的荒野是被文明包围，那么在美国西部的很多地方，情况恰恰相反。
免费“浴池”漫山遍野
大盗伯吉斯出没的赫梅斯山区是火山喷发的遗留物。地质学家推测，赫梅斯山最初的高度约为珠穆朗玛峰的两倍，直到几百万年前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后，才降至现在的高度。地处两片沙漠之间，四下遍布松林和草甸，赫梅斯山深红色的峡谷中只有两座城镇：洛斯阿拉莫斯与赫梅斯斯普林斯。相比因研制原子弹而出名的前者，赫梅斯斯普林斯的名气更多地来自它本身；除了几个世纪以来未曾大变的西部风情，最迷人的要数大地的恩赐——温泉。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新墨西哥是个沙漠之州，水永远是宝贵的。事实果真如此吗？我没做过具体的统计，但你不妨开车横穿新墨西哥州试试，很快就会发现，洞穴、裂缝、水塘、峡谷底部的小溪……不经意间就能看到蒸腾的水汽。这里的温泉大多是免费的，一美分不花就可以将整个身心沉浸在里面，把工作和生活中的一切烦恼抛到九霄云外。
我临时决定在思朋斯泉停车稍作休息。它藏身于赫梅斯山脊中部的峡谷中，四周随处可见高大的北美黄松，方形岩壁从树林中垂直升起，划分出一个个“街区”。两个不大的水塘栖身于谷底，或许是因为水中含有许多矿物质，一丛丛的水藻在泉水中摇曳，呈现出奇特的灰蓝色。听人说，随着地下深层的岩浆活动，水温在不同时节会有所波动。
身处这样的荒野中，能否遇到同路人纯粹取决于运气。驻足于断崖边的一块沙地上，我透过树叶的缝隙窥视着下方的温泉，刚巧瞧见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水中嬉戏。其中一个小伙子大叫：“我们正在排出毒素！”他的伙伴回应：“是那种能中和的东西，对吧？”风中传来无忧无虑的哈哈大笑，偶尔还夹杂着啤酒瓶互相撞击的清脆声响。
酒吧里感受粗豪气息
红彤彤的夕阳悄然向西方滑去，眼看就要藏到群山背后。看着氤氲的水蒸气不断变换着身姿，最终变成一缕一缕，朝逐渐暗淡的天空盘旋而去，我不禁回想起多年前初次造访此地的情形。
依稀记得，岩壁的另一面有个隐秘的小洞穴，大概不到1米高，比成年人的身体稍长些，温泉水就是从那儿流出来的。要去到那个天然的桑拿浴室，你得爬上一大堆岩石，一旦钻进里面就不再想离开，直到被热得头昏脑胀，支撑不住才算罢休。当年，我曾经靠在一块凉爽的岩石上把身体晾干，眼看着自己的皮肤上也冒出水汽，再没有比那更难忘的了。
新墨西哥不仅水好，空气也异常新鲜，带着高海拔地区特有的清爽。深吸一口气，鼻腔中满是泥土的气味，也有几分植物的清香。记得在那些经典的西部片里，牛仔们最令人羡慕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自由自在，现在的我对此感同身受。
眼看天色已晚，我小心翼翼地攀着岩石下到谷底，然后颠倒过来重复一遍相同的程序，再穿过树林回到公路上，开车去赫梅斯斯普林斯镇上过夜。
酒吧是美国西部之旅不可或缺的元素——原木盖成的房间装点着马口铁皮吊顶，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制品，有狼皮、鹿角、熊头……后面的角落里摆着老式的自动唱片机，几个牛仔坐在吧台边痛饮龙舌兰酒，头戴各种式样的宽边帽。赫梅斯斯普林斯也有这么一个惹人喜爱的休闲场所，名叫Los Ojos。一旦进入这个酒吧，扑面而来的便是那种粗豪的气息，偶尔还会有醉醺醺的顾客争吵得面红耳赤，与伦敦街头那些安静的绅士俱乐部可谓天壤之别。饱餐了一顿肉夹饼，我才心满意足地晃悠到隔壁的汽车旅馆，熄灯就寝。
着魔般爱上泡温泉
在赫梅斯山，名气最大的天然浴池要数圣安东尼温泉区，那里的水温常年保持在42摄氏度以上，也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地。前往那里的难度实在不小，你需要一辆4轮驱动的汽车，沿崎岖不平的土路行驶5英里，然后循着前人的足迹，再花一个小时走下陡峭的峡谷。
好在一到谷底，眼前立刻豁然开朗，在大山间蜿蜒前进，感觉就像走入了影片《指环王》中一样。向上看，峡谷的岩壁竟然呈现艳丽的橙色，较低处的斜坡上生长着浓密的白杨林和冷杉林，矮小的橡树在石缝间挣扎着探出头来。河水就在脚边流动，让我联想起故乡苏格兰那些有鲑鱼游动的小溪。看得出来，这儿的环境几乎从未受过人类活动的影响。
清晨的空气凛冽依然，水蒸气从前方的树林中升起，飘向峡谷两侧。我拨开灌木丛抄近路穿行，终于来到一处陡峭的、雾气弥漫的坡地上。眯起眼睛，依稀能辨认出4个黑色的水塘，一字排开伸向坡下，热腾腾的水蒸气就在岩石上方盘旋，神似一群舞蹈的幽灵。
我拔腿直奔最低处的水塘，那儿的水是从直接从岩缝中涌出来的。换好泳裤，我三步并作两步跳进水中，脚底被岩石硌得生疼。不过，泉水的温度确实妙不可言，拜地壳活动所赐，泡在里面没多久就会满头大汗，每寸肌肤与五脏六腑都说不出地舒坦。
我头一回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喜欢洗澡。在池塘里蒸一会儿，出来凉快一会儿，然后再进去泡一会儿……着魔般循环往复了好几个小时，才心满意足地擦干身体，驱车返回镇上。刚看到一家开着门的餐馆，我便急不可耐地冲将进去，狼吞虎咽地大嚼了一顿烤肉，又喝了好几杯不怎么健康的有气饮料，体内似乎恢复了“半污染”状态。我心里这样宽慰自己：既然刚刚在最棒的温泉里排过毒素，稍微多吃点垃圾食品有何不可呢？
英国《金融时报》
译者注：“比利小子”本名威廉·邦尼，生于1860年11月23日，1881年7月14日死于警察枪下，是美国西部历史上著名的枪手，至今仍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有人说他是不法狂徒，曾经夺走21条性命；也有人说他是位游侠，更是除暴安良的牛仔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