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众媒体的说法,本·拉登之死和“阿拉伯之春”令伊斯兰恐怖主义遭遇双重打击,最终会将它送入历史垃圾堆。这种假设依赖于两个前提:其一是没有了本·拉登后,基地组织将会衰亡;其二就是“民主将会给较温和的异见分子提供出路”。卡特琳娜·达拉库拉在她的新书《中东的恐怖主义和民主》中,对后一种观点提出了强有力的质疑。
防范恐怖非民主制度所长
专制制度和恐怖主义的联系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人们在无法和平地表达政治意愿时,就会转向暴力。另外,“民主和平论”强调两个民主国家之间不会发生战争,民主似乎是所有政治暴力(包括恐怖主义)的特效药,而政治暴力近几十年来一直困扰着伊斯兰世界。因此,自打“9·11”以来,无数学者都主张:中东的民主化可以将恐怖主义的“蓄水池”排干。这种观点,构成了被小布什政府作为其反恐战争核心原则的“自由议程”的理论基础。
现在,我们需要重新拷问自己:政治制度和政治暴力间的联系真有那么密切吗?不幸的事实是,集权体制在防范恐怖威胁方面反而做得更好:在从前的苏东地区,只发生过少量的恐怖事件;2003年,英国智库发布的《世界恐怖主义指数》报告,更是把朝鲜列为“最不容易受到恐怖袭击的国家”之一。实际上,有很多迹象表明,民主,尤其是民主化进程会鼓励恐怖主义。如果中东今后出现这种趋势,我们实在不应该感到惊奇。
达拉库拉的这部新著,对中东主要的伊斯兰运动做了全面分析。通过对大量案例的研究,书中内容涉及了广泛的地理和政治区域,而且,她使用社会科学方法,将自己的学术研究与新闻人的工作区分开——对假设进行挑战,而不是简单地搜索证据来增强既有的观点。
全面扎实的研究,给“中东的独裁统治与恐怖主义之间没有必然因果关系”这一论点提供了充分的支持。自然,本书的结论是:民主并不是治疗恐怖主义的“万灵药”。
要治本需从思想根源入手
达拉库拉的研究确实揭示了民主与恐怖主义的联系比想象中微弱,但常常不自觉地越出这一范围,希望对伊斯兰恐怖主义的动机提出深刻见解。遗憾的是,她这样做的时候,没有引用任何阿拉伯或其他中东语言的原始材料。她的努力对击破成见是有意义的,但如果试图给伊斯兰极端主义者的动机提出新见解,就需要对他们的精神世界加以探究。这样做的惟一方法,是深入大量未经翻译的档案资料中去。很不幸,《中东的伊斯兰恐怖主义和民主》并未这样做。
此外,达拉库拉在没能深入探讨伊斯兰主义思想根源的同时,还不止一次地错误地解读了思想文化史。例如,她认为“圣战”的概念“传统上一直被理解为一种集体任务,必须在一个伊斯兰政府的支持和旗帜下完成”。由此,她声称,本·拉登宣称“圣战是一种个人的宗教义务”属于“对圣战解释的重大创新”,这种说法是不甚严密的。
尽管达拉库拉的新书存在不足,大部分内容仍然是极富挑衅性和说服力的。或许,这一波将那些根深蒂固的专制政权席卷而去的中东民主浪潮,并不会为伊斯兰恐怖主义提供有效的治疗手段。恐怖分子仍将隐藏在阴影中和各色人群里,继续兴风作浪。
我们从不认为,政治自由和民主并非更稳定的政府形式。但是,假如在一个尊重人权的埃及发生严重恐怖事件的话,西方又该做何反应呢?那些新生的民主政权,将如何根除隐藏在穆斯林和广大平民之中的伊斯兰恐怖主义分子呢?这些都是难以回答和令人不安的。无论如何,对所有向往民主、支持中东民主转型的人来说,他们都需要严肃地看待事态的复杂性,而不是乐观地以为,民主可以为困扰该地区的所有问题提供解决方法。
美国《新共和》杂志
作者其人:
卡特琳娜·达拉库拉博士是伦敦经济政治学院国际关系系和人权研究中心高级讲师,主要从事中东地区的民主和人权、国际政治文化特别是伊斯兰教方面的研究,创作了大量探讨中东问题的著作和文章,如《兄弟会很快就会被抛弃》、《政治伊斯兰教不确定的未来》、《伊斯兰恐怖主义和中东民主赤字:政治排斥、镇压和极端主义的原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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