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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有卢浮宫，马德里有普拉多博物馆（注1），佛罗伦萨有乌菲兹美术馆（注2）。吉马良斯有什么呢？好吧，至少，在吉马良斯警察局旁边的房间里有一个纸箱拼成的长廊。“这是对巴尔特（法国文学理论家、哲学家，在摄影方面也有较深造诣）美学理论的诠释，”长廊的创作者、年轻的艺术家安德烈娅·加西亚解释道，“纸板代表光线和色彩的抽象。”
未来几个月里，这座城市还会奉献出越来越多类似的设计。吉马良斯，位于葡萄牙北部的小城，却同名扬四海的“老大哥”——巴黎、马德里、佛罗伦萨并列，成功当选2012年的“欧洲文化之都”。吉马良斯的入选多少让人意外。正如该市“欧洲文化之都”筹委会主席卡洛斯·马丁斯所说：“吉马良斯确实没什么国际知名度。甚至少有人能拼对她的名字。是‘吉马良兹’？还是‘古马艾什’？确切地说，你有时可以叫她‘吉马昂什’。”
10月初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站在了吉马良斯市中心，开始探索她的老城区。如果说外界从来就没有听到过这座城市，那倒有点夸张。要知道，早在2006年，吉马良斯老城区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为世界文化遗产，她的每一个角落都对得起这顶桂冠赋予的荣耀——高大的城墙、弯曲而铺满鹅卵石的小巷、高悬的屋檐值得细细品味。这里也不缺乏生活的气息，随处可见主妇们在洗晾衣服，结实的老奶奶则从集市里买回蔬菜。
市景虽然变化万千，毕竟代表不了“文化”的全部内涵，我决定去瞧瞧这座城市的古迹。吉马良斯被称为现代葡萄牙的发源地，我早就知道，城里有许多颇有历史感的景点——城堡、宫殿、数不清的教堂，其中一座教堂据说保存着完好的圣人遗体。
白天黑夜，两种性格
吉马良斯虽然不缺乏遗迹，但富于现代气息的东西初看上去不算多。全市到现在还没有一座永久性的歌剧院，我走遍全城都未能找到一个公共美术馆。这多少有点让人失望，“欧洲文化之都”这个头衔，过去曾是对一座城市的至高评价，现在倒像是单纯的激励了吗？
夜幕降临后，我的想法完全变了。白天在街上踌躇的老人们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走在欧洲时尚前列的葡萄牙年轻人。他（她）们穿着紧身牛仔裤、戴着厚框眼镜，三五成群地大声说笑，或是在角落里卖力地来一曲卡波耶拉舞（源于南美的一种民族舞）。这和白天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气氛，既像是现实版的“变形记”，又像是一个人一夜间从汉普郡（位于苏格兰南部滨海）飞到霍斯顿（伦敦哈克尼自治市的一个区，位于伦敦金融城北）。
听人说，这座城市的第一座非商业性画廊——文化与建筑事务中心，正好要在当天晚上开放。我精神大振，急忙穿过拥挤的街道赶去。前脚刚踏进画廊，就能感觉到别样的气息：在大厅里，留着长胡须、戴着布列塔尼式软帽的人们正在畅饮白葡萄酒，楼上则陈列着法国文学家加缪的书和其他一些艺术品，上面小心地覆盖着保护薄膜。我先感到困惑，再是轻微激动，最后几乎欢呼雀跃：像这样的艺术展示，在许多更大的城市里也难得一见啊。
规模小也是种优势
不知什么时候，卡洛斯·马丁斯出现在门口，他可是此次吉马良斯竞选“文化之都”的幕后总指挥。穿着一身黑色牛仔装，戴着黑框眼镜，他看起来倒像艺术圈里的成功人士，而不是那种古板严肃的欧盟官员。这不，他又开始即兴演讲，宣传吉马良斯当选的合理性，“如果你们认为‘文化之都’是一系列元素的集合，那么在吉马良斯可以找到全部。”
马丁斯的话听上去有点吹牛，但经得住推敲。这座小城有差不多60个“文化协会”，它们就像大学里的社团一样，负责组织多种多样的文化活动，从戏剧到民间舞蹈。在市内缺少专业场地的情况下，正是这些协会挑起了组织文化活动的大梁，它们举办的爵士舞节得到了国际认可，每年按时上演的舞蹈、戏剧表演也都会吸引全世界艺术家来参加。
当然了，再专业的民间协会也无法举办能同卢浮宫竞争的艺术展，也策划不了能同斯卡拉歌剧院（位于意大利米兰）相媲美的音乐会。但马丁斯宣称，这些都不是重点。吉马良斯的口号是“不去硬充排场大，而是充分利用自身规模小的优势”。“市民将敞开大门，我们将在他们的屋子与庭院里举办音乐会和艺术展。”明年，来自全球各地的知名艺术家不会在能容纳上万人的体育场现身，更可能在小房间内给10人左右的听众表演。如此一来，你在剧场里得不到的音响效果与专业精神，都将在街头巷尾找回，还不用买昂贵的入场券。
如果去巴黎、罗马或柏林，你或许有机会参与高度专业的文化活动。你买票，按指示落座，但那总是可以预知的。在吉马良斯，你将在全然不同的环境下见到同一位艺术家。再过一年，你或许早就忘记了巴黎音乐会的细节，却会牢牢记得这里的演出。
零距离享受艺术大餐
在我访问的那个周末，吉马良斯已有不少艺术家向游客敞开大门。展览在全市41个私人房间进行，每处都以黑色气球作为标志。走上街头，蓦然发现，白天看似不起眼的街角已到处飘着气球，其中一个就挂在该市的小警察局上。进得门去，我看到的不仅是“纸箱长廊”，还发现了斯旺西（位于英国海港）的三维图像。警察局长亨里克·阿拉乔居然也在场，看得出来，新邻居的到来让他很兴奋。“迷人！”他满怀热情地赞美，“我实在太喜欢它了！”
一路上我都在琢磨：眼前这个有点简陋的纸箱长廊，是否足以体现巴尔特摄影艺术的真髓？直到见到了创作者本人并听她说明，心头的疑虑才烟消云散。离开“巴尔特走廊”，我又参观了其它几场展览。在其中一个展区，一位老者紧随我身后，不断地询问我对作品的观感。看上去，对方似乎是某位艺术家的父亲甚至祖父吧？
不知不觉间，我来到了中央广场附近的一家酒吧里。楼上，两位艺术家正在一张旧桥牌桌上表演舞蹈。某一个瞬间，舞者的脚几乎踢到了观众脸上，下一刻，他们在掌握平衡的时候又出现失误，桥牌桌几乎翻倒。虽然观众有点担心，但这些小瑕疵并没有让表演有丝毫失色，能在零距离享受这样的艺术大餐，在场的所有人已经由衷地满足。正如马丁斯所说，吉马良斯的表演不可能和卢浮宫全面比拼，但在“参与度”一项上必定胜出。
英国《金融时报》
注1：普拉多博物馆，是西班牙最大的艺术博物馆，收藏有大批14到19世纪欧洲最具代表性的佳作，许多出自拉斐尔、米开朗基罗、伦勃朗等大师之手。
注2：乌菲兹美术馆，以收藏绘画艺术品为主，是意大利最大的博物馆，也是全欧洲第一个现代化的博物馆，素有“艺术之宫”的美誉。
小资料
吉马良斯
吉马良斯市位于葡萄牙北部布拉加区，距该国第二大城市波尔图50公里，常住人口约5万。1139年，年仅30岁的国王阿方索·恩里克斯在此宣布葡萄牙独立。至今，老城区的历史建筑保存完好，东部有中世纪城堡和吉马良斯公爵府，北侧有建于10世纪下半叶的古城堡和教堂。明年，吉马良斯将同斯洛文尼亚的马里博尔分享“欧洲文化之都”殊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