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荣会导致军事和地缘政治力量提升。简单地说,那些重视法治和财产权的国家,将同时实现民主与权力的双丰收。
什么是民主和权力?现代自由民主国家掌握微妙但强大的地缘政治优势,它能够提供一种预警机制,防止出现像哈布斯堡王朝、纳粹德国和苏联那样的帝国扩张——凡事都需要付出,选民当然不会允许长期军事行动造成的大量伤亡、大规模增税和政府服务缩减。
自由民主国家也可以通过第二重机制防范军事冒险:随着自由和财富的增长,公众对伤亡的容忍力下降。南北战争期间,约有61.8万人死于战场,约合美国成年男性人口的4%,这一数字超过美国在此后所有战争中损失人员的总和;而到了20世纪70年代,在越战中付出5.8万条生命后,公众对此便再也无法忍受,尽管全国总人口比1865年增加了8倍。
除了对军事冒险具有预警效应外,追求财富以及对流血的厌恶之间的关系,也推动了军事创新。对上述观点持怀疑态度的人必须面对以下事实:即便对抗伊拉克这样常备军规模庞大的国家,我们也不必再像从前那样需要大规模装甲交战和旷日持久的轰炸,而是通过远距离精确打击和特种作战,以百十人的损失就能结束战斗。这种对战争效率的追求,正是受公众对军人葬礼日益增长的反感驱动的。
达特茅斯大学教授史蒂芬·布鲁克斯和威廉·沃尔福斯对目前的单极世界进行了精彩的描述:它以美国霸权为特征,这种霸权建立在军事机器的技术优势和世界最旺盛的经济基础上。与古罗马、哈布斯堡王朝和波旁王朝自我毁灭性的军事扩张不同,美国当前维持其全球优势的开支仅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5%——远低于艾森豪威尔时期的10%。用保罗·肯尼迪的话说:“以极高的代价成为世界第一并不难,以低成本维持这一地位才令人惊叹。”
布鲁克斯和沃尔福斯相信,美国的全球支配地位还将延续数十年。或许有人会问:美国经济相对其他国家的比重在下降,何以维持自己的霸权呢?很简单,因为其他国家不是放弃了这一游戏,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参与争夺霸权。
建立在财产权和法治基础上的繁荣促进了民主的发展;财富带来民主,而不是民主带来财富。同样,繁荣也会导致军事和地缘政治力量提升。简单地说,那些重视法治和财产权的国家,将同时实现民主与权力的双丰收,进而借助先进军事技术降低维持霸权的成本。
通过分析自由市场经济、民主和军事效率之间的联系,我们不难做出预测:无论美国的霸权地位还能保持多久,在可预见的将来,取得强国地位必定是那些人口众多的民主国家的首要国际目标,而且,只有那些能够发展经济,并为军事注入资金的国家才能实现之。
如果中国和俄罗斯在市场经济方向上继续前进,那么没什么能阻止它们继续发展。如果欧洲人更重视军事投资并且像统一货币那样统一主权,他们甚至能以更快的速度实现这一目标。无论挑战来自何方,在接下来的一个世纪里,我们有很大机会看到美国影响力的下降。
□摘自《繁荣的背后:解读现代世界的经济大增长》,机械工业出版社2011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