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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废已久的墨西哥矿城，艺术工作者、音乐家和文化人掀起了一场文艺复兴。这些现代“淘银者”的努力源自对这片土地的挚爱，如今已经结出硕果。
乍一看，伯佐斯与其他偏僻的墨西哥西部小城没什么两样。炎炎烈日烘烤着空旷而杂乱的街道，狗躲在阴凉处，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在酒吧里痛饮龙舌兰酒。对于初到这里的游客来说，你起初可能觉得没有在此驻足的理由，但如果放慢脚步，朝那看似不友好的大门和紧闭的百叶窗背后窥视，多半会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新世界——映入眼帘的，并非挥舞手枪的流氓和喝得醉醺醺的牛仔，而是艺术工作者、音乐家和彬彬有礼的文化人。
伯佐斯始建于16世纪。大约120年前，它曾是兴旺的矿业中心，8万名居民的生活围绕白银开采展开。墨西哥的第一家证券交易所——华尔莱交易所就是在这里诞生的。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1910年的墨西哥革命与随之而来的银价暴跌，令伯佐斯的306座银矿在1927年前全部关闭。上世纪50年代，城内的常住人口只剩下几百。
尼克·汉布伦来自美国得克萨斯州，曾是摄影师，如今与园艺师出身的好友曼雷·席尔瓦联手，在小城里创办了一家艺廊。“生意相当不错！”他说说笑笑地领着我穿过一扇厚重的木门，只见走廊两旁遍布各色银饰，前方不远处是座布置精巧的庭院，装点着仙人掌和玛雅风格的雕塑。庭院中有张吊床，墙上挂着做旧的牛仔帽，身材娇小的蜂鸟不时飞进飞出。
在这个酷酷的艺廊里，我发现了一系列以“革命”为主题的作品，从荒野风光到墨西哥式摔角，再到盗贼肖像，具体内容五花八门。为数更多的是巨大而华美的雕塑，装点着彩珠、镜子、金属亮片和头骨图案，一切都洋溢出浓郁的墨西哥风情。
避开拥挤的另类选择
富有的外国人最喜欢的目的地，当属这个国家的首都墨西哥城。那儿的酒吧、豪华饭店和特色卖场的确让人流连忘返，但也因为客流太大而拥挤不堪。这种情况下，伯佐斯成为另一种选择。
沿着挂满彩带的街巷，我们走过随意停放的甲壳虫小轿车，拉丁风格的拱门，一座圆顶教堂以及叫卖油煎猪肉片的快餐店，只听汉布伦说：“两年前，伯佐斯开始文艺复兴，店铺和艺廊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从踏上这片土地的一刻起，很多游客就迷上了她。”
在街头小店，我买了些搭配绿宝石和陶瓷的精美银饰，又挑选了一个镶嵌着珠子的手包。我入住的维纳多-阿祖尔旅馆的老板自称萨满教徒，与之相称，店内设有蒸汗棚屋，供客人体验神秘的“蒸疗”，小卖部里则可以买到蝙蝠干、兽皮和传统乐器。
跟着一对夫妇来到旅馆后面的小屋，地上摆满龟壳、水碗、海螺、葫芦、卵石和兽骨，最抢眼的则是中央的一面大鼓。夫妻俩在那上面跳来跳去，节奏和韵律虽然简单，却在我的心中引起共鸣。“通过研究在古玛雅废墟附近找到的残片、雕刻和绘画，我们搞清了仿制古代乐器的门道，”对方解释道，“可惜乐谱早已失传，只能一点点摸索。”
只有姑娘参加的派对
日落时分，我沿着积满尘土的道路，驱车前往西拉格达山麓的拉文达尔熏衣草农场，粉红色的天空映衬出山麓的轮廓，为后者平添了几分壮丽。临行前，席尔瓦故作神秘地告诉我：“顺便说一句，那里有一场只有姑娘参加的派对，懂我的意思吧？”
诚实地讲，我一开始被他弄得满头雾水。抵达目的地后，面对十几位女同性恋者的热烈欢迎，方才恍然大悟。吃完火鸡大餐，我惬意地躺在阳台的摇椅上，边听她们讲着惊悚的鬼故事，边欣赏璀璨星河下的沙漠夜景。听农场主人说，西拉格达山是印第安人的圣地，他们死后就葬在那里。农场的工人都拒绝下午4点后上山工作，因为他们非常怕鬼。
鬼怪的确是墨西哥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此行中，我发现当地的很多商铺和酒店都以此为卖点。打开酷似“神秘园”风格的小门，走进簇叶从生的庭院，你会觉得自己恍若置身阴曹地府。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被龇牙咧嘴的木制骷髅，色彩缤纷的瓷砖，描绘着怪异图案的地毯以及动物雕塑填满，连桌子上也铺着绘有骷髅图案的布，怎能不让人毛骨悚然？
西班牙人踏上这片土地前，每个土著部落里都有一名面具师，族人们戴着他雕刻的面具在祭祀仪式上跳“鬼舞”。在砍伐树木制作面具前，面具师经常会在树上喷血或龙舌兰酒，有的还会在工作前服用具有致幻效果的蘑菇和草药。
像土著人般横穿荒野
在墨西哥，几乎每个城镇都有属于自己的传统工艺品，制陶术、木雕、编织品、锡器、毯子、银饰……五彩缤纷，做工精细得令人着魔。塔斯科、克雷塔罗、圣路易斯波多西以及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的萨卡特卡斯都值得一去。如果时间充足，你不妨在它们的旧城区多逛逛，顺便参观从殖民地时期保存下来的建筑。
这些繁华的城市堪称购物天堂，但要寻求特别的刺激，坐落于卡托尔塞山心脏地带的里尔-德-卡托尔塞恐怕是最棒的。和伯佐斯类似，这座海拔2750米的城市也有3个多世纪的历史，建成时正值淘银热高潮。多少年来，某个名叫惠乔尔的土著部落从太平洋海岸艰难跋涉至此，采集荒原上具有神秘疗效的佩奥特仙人掌，用于萨满教的仪式。上世纪70年代以后，土著人逐渐销声匿迹，寻找仙人掌的传统却被喜欢冒险的背包客继承了下来。
沿着因为黑帮活动而声名狼藉的57号公路，我踏上此行的最后一段旅程。在6小时的路途中，除了刀砍斧削般的峭壁，满载士兵的卡车，偶尔映入眼帘的只有在路边叫卖响尾蛇干的村民。下了高速，我驶进崎岖的沙漠石路，而后沿着山路蜿蜒爬行，穿过一条1英里多长的隧道后，终于在月光下望见了里尔-德-卡托尔塞的身影。
“仙人掌会主动找上你”
与伯佐斯一样，里尔-德-卡托尔塞要比看上去友好得多。走进中心广场时，那里正在举行圣徒日庆祝活动。经过相互介绍，我发现来客中有不少得克萨斯州的嬉皮士，他们扎着长长的马尾辫，穿着黑色高圆领衫，自称“经常去沙漠”——采集佩奥特掌的委婉说法。奇怪的是，除了几家迷幻风格的小店，镇上却罕见与仙人掌有关的东西。按照这些美国朋友的理论：“佩奥特掌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做好准备的话，它们会主动找上你。”
我可没有这方面的期待，在随后的两天里专注于翻山越岭，寻找银矿的遗迹，顺便呼吸一下高海拔地区凛冽而新鲜的空气。作为意外之喜，我在闲逛时偶然碰到了翁贝托先生，这位传奇人物是当地最大连锁旅馆和酒吧的老板，几乎凭一己之力把里尔-德-卡托尔塞从一座“鬼城”改造为旅游胜地。几杯啤酒下肚，他讲起年轻时的经历，回忆当初如何离开墨西哥，成为游荡于美国西海岸的嬉皮士，后来又如何在一本描写惠乔尔部落和里尔-德-卡托尔塞的书的感召下重归故土，为了将这座小城从衰败中拯救出来，付出了毕生心血。
形象地说，墨西哥传统文化的复兴犹如新的“淘银热”，汉布伦、席尔瓦和翁贝托们就是新一代的淘银者。他们的努力源自对这片土地的挚爱，如今已经结出硕果。
英国《卫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