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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许多年里，柯义巴岛一直以“流放地”而非旅游胜地而为外界所知。鲨鱼、巨鳄与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都给它安静的外表增添了几分惊悚而诡秘的元素。
戴着通气管、面罩、脚蹼游过小船的一侧时，我与一只红海龟不期而遇。它抬起布满斑点的脑袋瞧了一眼，迅速消失在碧绿的波浪中。凝神潜入水下，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展现在面前：像用蜡笔画出来的鹦嘴鱼、大眼的红金鳞鱼、身披紫色条纹的鲟鱼，在花海般的橙色鹿角珊瑚与紫色的柳珊瑚间穿进穿出。我悄悄跟在鱼群后面，想随它们一探海底的秘密花园，突然用余光瞟见了似乎是鲨鱼的身影，急忙后撤并发出信号，请求马上出水。
巴拿马柯义巴国家公园位于该国西南海岸的维拉瓜斯省摩蒂荷区，涵盖30余座岛屿和周边海域。这里无疑是野生动物的天堂，也不缺少冒险家的身影。鲨鱼、巨鳄与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都给它安静的外表增添了几分惊悚而诡秘的元素。事实上，在过去许多年里，柯义巴一直以“流放地”而非旅游胜地而为外界所知。1919年，巴拿马统治者看中了这儿远离大陆的优点，将它打造成一座大监狱，以关押政治犯为主。
杜里荷与诺列加两大强人执政时期，柯义巴岛成了一个充斥着酷刑、政治迫害和秘密处决的可怖之所，相关消息被严密封锁——除非你是岛上居民或狱卒。直到1990年，为了给国家公园让路，当局才同意逐渐缩小监狱规模。2005年，柯义巴国家公园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为世界自然遗产的同年，最后一名犯人获得自由。尽管如此，由于政府出于环保考虑而拒绝对该地进行商业开发，柯义巴岛至今不易接近，更无航班或渡轮路过。
“妖怪盘踞的领地”
今年暮春的一天，不到早上8点，我就与丈夫戴夫、儿子塞斯来到距巴拿马城5小时车程的圣卡塔利娜岛，在码头整装待发。此行的向导、游船观光公司老板里卡多·布雷迪是美国人，早年移居巴拿马。他随便地穿着一条褪色的滑板裤，灰白的头发扎成马尾辫。我们帮他将潜水装备、食物与燃料搬进长25英尺（约7.6米）的独木舟，再把船滑入海中。
发动机开足了60马力的功率，推着我们全速向北离开海岸，到达海中央后再折向西，径直朝柯义巴岛驶去。马达的欢叫声实在是震耳欲聋，幸好四周总有不时跃起的海豚与飞鱼进行表演，才让我们忽略了嗡嗡的耳鸣。一路上，里卡多始终在大声描述着柯义巴的恐怖过去，他说话绘声绘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讲着讲着，就提到了岛上囚犯离奇失踪与令人心悸的食人鳄传说，我们正期待着下文，他却在这里宣布故事暂告一段落。
“做父母的，请叮嘱孩子们，柯义巴是妖怪盘踞的领地，如果他们不听话，就会在睡梦中被送到那儿去。”作为结语，向导先生满脸严肃地发出警告。
和飞鸟游鱼面对面
当船舷外淡蓝色的海水变成蓝绿色时，里卡多宣布我们已进入公园。不过，他并不着急安排大伙儿上岛，而是建议在附近一处可供潜水的浅滩稍作停留。这片浅滩的四角由4棵高大的棕榈树定界，当中还矗立着两块半掩在水中的火山岩。
第一次潜入水中，我就遭遇了鲜艳的角蝶鱼与黄色的河豚，比在水族馆见到的更漂亮，还有体形更大的金枪鱼在远处匆匆游过。将目光投向岸上，那儿有数百只寄居蟹向马尾藻爬去，个别小蟹还不如硬币大，令海滩看起来好像在整体移动一样，蔚为壮观。
观光舟司机维克多的招呼声响起，还没尽兴的我们不得不悻悻返回船上，准备深入柯义巴岛的内陆。这里水路通畅，15条可供航行的小河通向密林深处。当我们顺着其中一条行进时，但见沿途的红树林遮天蔽日，它们的枝桠在20英尺（约6.1米）的半空中尽情伸展，抒发着对阳光的渴望；相比之下，之前在其它地方见到的红树林简直和灌木丛差不多。
继续沿小河上行，我们手脚并用，推开挡在前面的藤条枝蔓。茂密的植物将海风隔绝在外，只有潮气在身旁翻涌。我们边拍打着蚊虫，边饶有兴致地观察不断现身的各种鸟儿，麻鹬、翠鸟、苍鹭……它们此起彼伏的鸣唱让这片森林生机盎然。
“金刚鹦鹉，”维克多忽然指指树梢，小声嘀咕。那是一只绯红金刚鹦鹉。这种鸟儿已濒临灭绝，大概是物以稀为贵，今年热映的3D动画大片《里约大冒险》的主角就是只金刚鹦鹉。遗憾的是，退潮的时间已经迫近，红树林纵横交错的根茎，可能让我们的小船搁浅在丛林间，维克多只能转舵返航。我们望着那只美丽的鸟儿渐渐远去，化作万绿丛中一点红。
逃出魔鬼岛难比登天
小船在岸边重新下锚，我们徒步走向位于大马士湾海滨的废弃监狱。历经近一个世纪的沧桑，当年的人间地狱早已变了样：牢房的屋顶不翼而飞，生锈的铁窗后长满杂草。监狱的旁边还有医院、教堂、兵营等配套建筑，无一不在风吹雨打下尽显沧桑。
晃悠到牢房门口，一位腰挎钢刀的士兵招呼大家进去。“La isla del diablo”（西班牙语，意为“魔鬼岛”，原指法属圭亚那外海的另一个小岛，该岛也曾作为监狱，约8万犯人惨死其间，1994年上映的越狱大片《魔鬼岛》即影射此地），他咕哝着将我们带到一间囚室外，透过铁窗可以窥见里面破败的双层床。士兵指着半山腰的一间小屋说，那儿就是诺列加审讯政敌的地方，鲨鱼、巨鳄以及潮水和密林，让逃跑对后者来说成为不可能的任务。
身处如此阴森可怕的环境，果真有度日如年之感。在监狱里待了不到1个钟头，所有人都迫不急待地想要逃离这里，希望赶在太阳落山前放松地游一会儿泳。抛下地牢幽灵之类的怪谈不论，这儿的“土著居民”也让人不敢在夜间外出闲逛。同行的其他游客告诉我，有一条名叫“蒂托”的鳄鱼经常光顾岛上的木屋，有一次居然自己接通了发电机。
与更多海中生灵邂逅
吃过便饭后，我们邀请里卡多领路，带大伙儿出去逛逛。游客们排成一列纵队，沿着林间小道向岛的另一侧进发。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野葡萄藤时不时地挡在路中央。吼猴的尖叫在耳畔响起，几只蜂鸟偶尔闪过，还有条蜥蜴被人声惊起，一溜烟逃进了山涧。
重新来到沙滩上时，乌云开始在水天线上聚集。按照里卡多的说法，在天气变坏前，或许还来得及找到鲸鲨——一周前，他在一块露出水面的火山岩附近看到过这些海中巨无霸。但是今天，我们的运气实在不好，成百上千的红色水母聚集在附近，让人不敢下潜。
见不着鲸鲨的尊容，我们只能在洁白的沙滩上搜寻玛瑙贝、海螺、扇贝壳。里卡多看在眼里，觉得这完全是小打小闹，便建议我们前往临近的阿弗拉湾，说那里有座灯塔。
潜入阿弗拉湾的水下，我才明白为什么里卡多坚持要来这里。几百条闪亮的鱼儿在珊瑚礁间穿梭，戴夫与我则游向小岛端部，期待与更多的海中生灵邂逅。潮水汹涌，我们费力地保持着平衡，突然，一条，两条……最后是6条鲨鱼不期而至，逼迫我们回到船上。
又是一次有惊无险的遭遇，那种让人心悸而又回味无穷的刺激，也只有在柯义巴岛这样原生态的地方才有机会感受得到。
□英国《金融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