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谋杀”了世界公仆

    半个世纪以来，有关第二任联合国秘书长达格·哈马舍尔德在非洲坠机身亡一事，外界始终众说纷纭。近日，来自哈氏故乡瑞典的一位独立调查人员，在寻访了多位目击证人后抛出震撼性结论：秘书长的座机是被另一架不明身份的小型飞机击落的。

    残骸上“有奇怪的洞”

    1961年9月18日午夜，南部非洲北罗得西亚的恩多拉（今属赞比亚）市郊传来一声巨响，一架客机跌落在距恩多拉机场咫尺之遥的山坡上，蹿起巨大的火球……

    接下来的几天，关于这起空难的报道占据了世界各大媒体的显要位置，“世界公仆罹难”、“谁想破坏联合国？”、“秘书长自杀？”……原来，失事客机上载着第二任联合国秘书长、时年56岁的瑞典人达格·哈马舍尔德，同时殉职的还有15名随从和机组人员。

    从媒体报道的标题便可看出，哈马舍尔德座机坠毁一事似有隐情。实际上，半个世纪以来，那架“道格拉斯”DC-6客机的失事原因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技术故障，有人说是哈马舍尔德在飞行途中拔枪自杀造成意外，更有人声称机上被事先安放了炸弹……

    近日，英国《卫报》的一组特别报道给这些猜想再添争议。根据该报的说法，瑞典国际开发署（SIDA）派驻非洲的工作人员格兰·比约克达尔，在寻访了当年目击哈马舍尔德座机失事的多位关键人士后抛出震撼性结论：这架飞机是被另一架不明身份的小型飞机击落的！同样诡异的是，事发当天拂晓，当时还是英国殖民地的北罗得西亚便派出安全部队，严密封锁了出事地点，比官方宣布的发现飞机残骸的时间早了足足10个小时。

    在过去3年里，比约克达尔一直以独立身份对哈马舍尔德之死展开调查。据了解，他的父亲上世纪70年代曾在赞比亚住过一段时间，与当地人多次谈及此事，还意外得到一块飞机残骸。2008年，比约克达尔帮父亲搬家时发现了这块碎片，吃惊地看到其上有“5个奇怪的洞”，正是这一发现，促使他决心揭开哈马舍尔德这位瑞典老乡的真正死因。

    调停之旅成了不归路

    时钟拨回1960年6月。原为比利时殖民地的刚果在帕特里斯·卢蒙巴的领导下宣布独立，这便是刚果（利）（也称民主刚果，后来的扎伊尔）。然而没过几天，心有不甘的比利时便策动矿产丰富的加丹加省发起武装叛乱，并派出大批军队“保护侨民”。卢蒙巴不得不向联合国求援。

    7月15日，联合国维和部队开进刚果，但美国主导了这支部队，长时间按兵不动，拒绝镇压加丹加的叛军。两个月后，刚果国民军参谋长蒙博托策动政变，绑架了卢蒙巴，并把他交给叛军，卢蒙巴不久之后即被残忍杀害。

    加丹加省的叛乱以及联合国维和部队的碌碌无为，将哈马舍尔德推到了风口浪尖，苏联一度要求他辞职。在重压之下，联合国通过决议，声明维护刚果的统一。哈马舍尔德本人则赶在当年的联合国大会召开前亲赴刚果，试图说服叛军与刚果政府和谈。

    和谈进展得并不顺利，哈马舍尔德被迫将行程由3天延长至5天。9月17日晚，他登上那架“道格拉斯”DC-6客机，从刚果首都利奥波德维尔（金沙萨）飞赴北罗得西亚的小城恩多拉，意欲同在那里“避难”的叛军首领莫伊斯·冲伯举行会谈。这本来是此次非洲之行的关键一步，没想到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后旅程，次日0点11分，DC-6坠毁。

    目击者看到第二架飞机

    根据比约克达尔提供的线索，《卫报》设法采访了当年的一些目击者。

    现年84岁的迪金森·姆贝韦是恩多拉西郊“Chifubu”镇上的居民，年轻时以烧炭为生。他回忆说，事发当天晚上，他和许多朋友看到了“第二架飞机”：

    “一架飞机飞过Chifubu上空，起初无甚异状。当那架飞机第二次飞过时，我听到有人说，它一定是被恩多拉机场拒绝着陆……话音未落，只见另有一架较小的飞机，以极快的速度从后面冲了过来，朝第一架飞机开火。后者中弹后迅速坠落。”

    凌晨5点多钟，姆贝韦去位于飞机失事地点附近的炭场干活，发现进山的路已经被军警封死，一些住在山间的百姓也被驱赶下来。

    现年75岁的柯斯顿·奇博亚也提供了十分相似的证词：

    “我先是看到一架飞机在空中盘旋，飞得不算高，我猜是要着陆……在空中转了两圈后，它朝机场飞去。就在这时，另一架小飞机突然从后面飞来，它类似于喷气机，朝那架大飞机射击，随即掉头飞走了。大飞机则着了火并开始爆炸，而后坠毁。我当时还以为发生了战争，吓得赶紧逃跑。”

    凌晨6点左右，奇博亚上山时遭遇了和姆贝韦同样的情况：军警封路。

    值得玩味的是，按照这两位目击者的说法，北罗得西亚的英国殖民当局在飞机失事后不到5个小时就赶到了现场，官方当时却宣称18日下午3点才找到残骸。

    哈马舍尔德遇难8天后，联合国成立了调查委员会。可是，它的动作异常迟缓，在飞机失事5个多月后，即1962年2月8日才来到恩多拉展开调查。《卫报》称，事发后，由英国主导的一个独立调查机构宣称，坠机是飞行员操作失误所致。后来，联合国的调查委员会未做多少实际工作，就草率地采信了这种说法。

    秘书长并未当场死去？

    在上世纪80年代的《联合国秘书长死亡之谜》一书中，苏联作家B·M·列西奥夫斯基，记载了哈马舍尔德的卫士哈罗德·朱利安描述的某些异常情况和他的神秘死亡。朱利安在坠机时摔断了腿，身上多处烧伤，经抢救后脱离了生命危险。他在医院中曾经提到：“我们已到达跑道上空，哈马舍尔德突然说了声‘快回去’，接着就发生了爆炸。”

    更蹊跷的是，朱利安在医院里待了5天，就在伤势逐渐好转时，忽然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一个更明显的疑点是：恩多拉当地的急救队队长18日下午4时赶到坠机地点时，发现哈马舍尔德的遗体还未僵硬，此时事故已过去16个小时，换言之，秘书长不是坠机时当场身亡的。按照这位急救队队长的说法，他在离残骸较远的地方发现了哈马舍尔德的遗体，而且“处于半卧状态，这不是从飞机里摔出来的姿势，而是受伤后挣扎爬行的姿势”。

    列西奥夫斯基列举了急救队队长的意外发现后，还提及“一些值得思索的问题”—— 据悉，在联合国调查委员会成立前，英属独立调查机构里有不少英国人和美国人，这些人在出事后不久就抵达了坠机地点，认真检查了那里的一切。美国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以及英国军情局都是进行这类事故调查的老手，可他们在此过程中始终拒绝表态。

    谁在幕后？

    上述种种，都暗示哈马舍尔德死于谋杀。问题在于，元凶究竟是谁？为何要下此毒手？

    《卫报》在报道中指出，在联合国秘书长到访前的1961年9月13日，加丹加省叛军首领莫伊斯·冲伯一度发表声明，称准备与刚果政府军进行停战谈判；可是，和英国驻加丹加的领事登齐尔·邓尼特进行了1小时的密谈后，冲伯又改变了主意。

    表面上，英国当时支持联合国在刚果的维和行动。不过，哈马舍尔德私下里曾向助手抱怨说，英国官员“正在给（联合国在刚果的）维和行动设置障碍”，至于原因，“可能跟英国在加丹加省的矿产利益及对白人殖民者（指比利时人）的同情有关。”

    其实，不光英国在给哈马舍尔德暗中制造麻烦，法国、比利时和美国也对他满腹怨气，用比约克达尔的话来讲，“南部非洲向来被西方人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现在，哈马舍尔德主持的联合国想从中调停，引导刚果实现民族独立，这怎么行呢？”时任美国国务卿迪安·腊斯克甚至警告哈马舍尔德的一名助手，联合国在刚果的行动让肯尼迪总统“极度不爽”，威胁要撤销对联合国的支持。腊斯克还补充道，英国“也和美国一样恼火”。

    当然，仅凭这些并不能确认英美就是幕后黑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哈马舍尔德推动刚果实现和平的举措触动了西方国家在当地巨大的既得利益。至于这桩历史疑案的全部真相，恐怕要到再下一个50年才能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