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听风暴

    “窃听门”不仅给新闻集团带来惨痛损失，也令人们开始反思英国新闻界一些不可告人的“潜规则”。

    提起“新闻集团”，人们会自然想到一个巨无霸型的传媒帝国。但这个横跨大西洋两岸的传媒大鳄最近突然走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越炒越热的“窃听门”令原本看上去牢不可摧的企业根基顷刻间松动，人们似乎感觉到，默多克传媒帝国存在轰然倒地的可能性。

    百年小报一朝关门

    今年7月5日，一位名叫尼克·戴维斯的记者在英国《卫报》刊登的一篇报道，在英国引起轩然大波。戴维斯揭露，新闻集团旗下的《世界新闻报》于2002年雇人窃听13岁失踪少女米莉·道勒的手机，该报甚至删除了其语音信箱中的部分信息，对警方的调查形成干扰。随后，越来越多的窃听受害者浮出水面，失踪少女、恐怖袭击受害人家属、阵亡军人家属都被怀疑遭到窃听，甚至连美国人和澳洲人也表示要展开调查。

    “窃听门”令《世界新闻报》成为众矢之的。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在《卫报》的文章发表后，绝大多数广告客户均在第一时间暂停与《世界新闻报》的广告业务。福特汽车公司率先终止与该报的广告业务，随后，7月6日，更多的广告客户急忙与它撇清关系，通用汽车公司旗下英国子公司Vauxhall、三菱汽车公司、超市运营商Co-Operative Group Ltd.、莱斯银行等都加入此行列。其他公司，包括消费品巨头宝洁公司和超市运营商乐购等，也表示正在考虑自己的立场。

    事情到此还远未结束，7月6日英国议会针对该报的窃听事件召开了紧急会议，首相卡梅伦将这一丑闻形容为“极其恐怖”的行为，并承诺展开独立调查。默多克果断采取丢卒保帅的举措，7月7日，新闻集团亚洲和欧洲区总裁詹姆斯·默多克（默多克的小儿子）宣布关闭《世界新闻报》。

    一位专栏作家抱怨说，关闭《世界新闻报》将使那些“虚伪的政客、城市里的非法雇主及不诚实的运动员”稍稍喘口气。他还说，《世界新闻报》停刊了，谁将在这个时候弥补它的空缺呢？据知情人士透露，新闻集团内部曾讨论，可能推出旗下另一家小报《太阳报》的周日版，该报原本于周一至周六出版。此外，《世界新闻报》的竞争对手希望能借机扩大市场，英国《每日邮报》就打算发行一份新报纸，填补《世界新闻报》关闭后留下的市场空间。

    收购天空电视泡汤

    “窃听门”事件给新闻集团带来的打击远不止关闭一家八卦小报这么简单，默多克希冀全资控股英国天空电视台的“宏图伟业”也因此泡汤。据《金融时报》7月14日报道，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默多克放弃了以78亿英镑控股英国天空电视台（BSkyB）的计划。新闻集团目前持有英国天空电视台39.1%的股份，并计划通过购买其余股份完全拥有这家电视机构。该公司承认，《世界新闻报》窃听行为引发的公众谴责，让收购环境变得“过于艰难”。新闻集团决定放弃为期13个月的对天空电视台的追逐，这意味着，“窃听门”打击了默多克巩固自己欧洲付费电视王国的野心。英国政府对这一消息称：“正如首相所说过的那样，该公司应关注于收拾残局，理顺自己的内部事务。”

    在新闻集团宣布这一消息后，英国天空广播公司在伦敦的股价立即下跌7便士，至6.85英镑，但在尾盘收复失地，上涨0.5便士，至6.925英镑。新闻集团在纽约的股价则上涨2.2%，至16.44美元，投资者认为，放弃收购英国天空电视台将有利于结束来自政治上的压力。新闻集团首席运营官蔡斯·凯里表示：“我们曾相信，新闻集团拟议的对英国天空电视台的收购对两家公司都有利，但现在很明显，在这种环境下，我们很难推进这一计划。”

    《华尔街日报》也就此事采访了一些金融业人士，投资银行Cowen and Co.的道格·克罗伊茨宣称，我们从未看好收购英国天空电视台的计划，而是更希望新闻集团利用其可用资金和闲置现金流向股东返还资金，何况该公司过去的并购都很难创造价值，但从长远来看，我们预计新闻集团不会放弃其过去的收购本性，一旦事态平息，可能还会再度发起对英国天空电视台的收购。

    《金融时报》的报道称，一些知情人士透露，新闻集团正在研究是否剥离或出售旗下另外几份英国报纸——《太阳报》、《泰晤士报》以及《星期日泰晤士报》——以保护母公司不受丑闻牵连。但默多克表示，这些报道都是“彻头彻尾的无稽之谈”。按照外媒的说法，其实报纸方面所赚的钱在整个新闻集团利润中所占比重还不到3%，他们之所以一直攥着不放只是因为默多克本人非常看重报纸行业而已。

    此外，新闻集团最近几年的投资案例都不太成功，比如2005年，新闻集团买下社交网站Myspace价值5.8亿美元的股份，自那以后该网站股价一路下跌，默多克不得不在上个月将所持股份低价抛出，亏损达上亿美元。 

    传媒帝国前路迷茫

    伴随着窃听丑闻的不断发酵，新闻集团在股市上的表现惨不忍睹。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新闻集团股票7月6日下跌了3.6%，降至17.47美元，道琼斯美国媒体业指数也因此下跌0.9%。道琼斯通讯社报道，为遏制住股市颓势，新闻集团董事会已批准了总额为50亿美元的股票回购计划，该集团计划将在未来12个月内不定期地购买共50亿美元的A类和B类普通股，此回购规模较原计划的18亿美元大幅提高。

    与此同时，新闻集团内部还出现了剧烈的人事动荡，据《华尔街日报》报道，新闻集团的英国分支新闻国际的CEO丽贝卡·布鲁克斯于伦敦时间7月15日上午辞职，这是新闻集团内首个主要高管因日益扩大的丑闻而辞职。就在同一天，新闻集团旗下道琼斯公司的CEO莱斯·辛顿也挂冠而去，现年67岁的辛顿曾在1995年至2007年间任新闻国际的CEO，2007年12月改任道琼斯公司首席执行官，随后兼任《华尔街日报》发行人，可谓默多克的股肱之臣。

    股市上“跌跌不休”，左膀右臂相继离去，人们不禁对新闻集团的未来感到担忧，该集团自身也在苦思良策，力求尽快脱离困境。《华尔街日报》在报道中说，老默多克及其在新闻集团内部组织严密的顾问团正试图遏止窃听丑闻所带来的负面后果，据知情人士透露，他们提出了各种交易，使该公司有可能进行重组。新闻集团发言人对此拒绝置评。

    在截至2010年6月的财年中，新闻集团获得了328亿美元的收入，据知情人士说，新闻集团多年来多次考虑过出售或分拆新闻国际，或将其旗下所有报纸剥离出去。新闻集团还考虑过许多其他的方式，比如分拆卫星电视业务。该集团一些高管的想法是，既然英国政府怀恨在心，也许就应该一股脑全卖掉，让他们看看这些公司没有新闻集团会怎么样。但由于默多克对报纸的热爱，报纸交易一桩也未能达成。

    其他媒体在谈到默多克时就不怎么客气了。《金融时报》专栏作家菲利普·斯蒂芬斯在其文章中说，默多克大势已去，他主宰英国传媒业整整一代人之久，历任首相都畏惧他，将他奉为座上宾。他狡猾哄骗过了监管机构，雄厚的实力也牢牢压制住了竞争对手。突然之间，一切都化为泡影，这位媒体大亨已跌下神坛，这种事情绝非不可能发生。默多克一再搞砸危机公关，当去年遭遇大量指控时，他非但没有果断采取行动，反而诉诸逃避和混淆视听这种失败战略。如今，傲睨一世的他正迅速遭到报应。

    该报另一位专栏作家约翰·加普也表示，过去几十年，编辑和记者扭曲的激励制度确实令英国小报的道德水准日渐下滑。任意歪曲规则（无论是抄袭他人的劳动成果、杜撰引言与故事，还是非法侵犯隐私）获取的回报，比被逮住的风险要高。过去，无论是默多克的小报，还是其他报纸，对于人们针对其行事方式的疑问，通常都置之不理。不管是大门口的记者，还是直接向拥有政治背景的“财主”汇报的编辑，均存在有害的激励机制。窃听事件以及对该事件的调查必须改变这种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