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国：草原在呻吟

    据法新社日前报道，现年44岁的蒙古牧民蒙赫巴亚是环保组织“火之国度”的负责人，多年来，他四处奔走，为保护牧区的草原和河流而努力。不过，“火之国度”无法改变环境被日益发展的采矿业破坏的大趋势。

    采矿业的发展不仅破坏了蒙古的环境，也让色情业兴盛起来，性病、艾滋病的传播不容忽视……

    22次枪击矿业公司的设备

    6月24日，44岁的蒙古牧民蒙赫巴亚被警方逮捕，罪名是破坏他人财物。

    蒙赫巴亚是蒙古国中南部前杭爱省的一名牧民，他还有个身份——蒙古环保组织“火之国度”的负责人。

    据蒙古《乌兰巴托邮报》6月29日报道，6月19日，蒙赫巴亚带领40多名抗议者，来到厄尔姆博思格金矿在前杭爱省的矿区，与金矿的负责人会面，并发出书面通告，要求停止开采，因为矿区所在地“禁止有任何开采行为”。

    金矿负责人回绝了蒙赫巴亚等人的要求，他们便“挥舞着枪支和马鞭”，对负责人进行威胁，并逼着他写下向“火之国度”环保组织“捐赠”50万图格里克（约合2600元人民币）的保证书。期间有人开枪射击金矿的挖掘机，但《乌兰巴托邮报》没有说明机械的受损情况，只是说“枪击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警察随后逮捕了蒙赫巴亚等3人。

    蒙古警察总局媒体办公室负责人塞恩亚格尔表示，蒙赫巴亚等3人涉嫌蓄意破坏他人财物。他说，蒙赫巴亚等人是“惯犯”，他领导的“火之国度”组织曾22次枪击矿业公司的设备。

    去年9月2日，蒙赫巴亚因卷入色楞格省赫尔村一起类似的枪击事件而被捕。在那起事件中，来自“奥奇河运动”的环保人士要求普拉姆金矿严格遵守蒙古法律，限制临河和森林地带的采矿活动。双方没能达成共识，环保人士开枪射击了普拉姆金矿的设备，造成几台推土机受损。

    枪击事件发生后，这些环保人士逃向附近山区。作为“奥奇河运动”的发起者，蒙赫巴亚被捕，一同被捕的还有“呼德尔河非政府组织”的负责人巴雅尔拉等人。

    朝总统府发射弓箭

    需要指出的是，在警方和矿主眼中是暴力分子的蒙赫巴亚，于2008年被授予环境保护界的最高荣誉——美国高德曼环境保护奖，获得12.5万美元奖金。

    蒙赫巴亚获得这一奖项，是因为他对奥奇河的保护。在他的努力下，蒙古政府关闭了奥奇河流域37座矿井中的35座，并于2006年通过了规范采矿业、保护河流的法律。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法律没有得到很好的执行。

    普拉姆金矿的矿区位于奥奇河河口附近，距赫尔村约20公里。去年的枪击事件发生后，当地村民说，金矿公司的开采行为已经造成了他们主要水源的干涸，造成了牲畜的非正常死亡。

    蒙赫巴亚的环保之路始于保护奥奇河，尽管曾经取得一些成效，但后来他发现，在草原上，私人采矿的浪潮已变得让他有些“头晕目眩”，那些官僚作风十足的官员不再愿意理会他们的抗议。

    今年4月，蒙赫巴亚带领其他环保人士，骑着马来到首都乌兰巴托，在苏赫巴托广场“安营扎寨”，呼吁政府为环境退化承担更多责任，清理草原上的矿区。

    “我们想和总统对话，想告诉他：‘如果你不能很好地履行你的责任，就应该下台。’”蒙赫巴亚对法新社记者迈克尔·寇恩说。

    这一要求被拒绝后，蒙赫巴亚等人朝总统府发射弓箭。这一行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造成的财产损失也很小。蒙赫巴亚等人被捕，获释后不久便在6月下旬因枪击厄尔姆博思格金矿的挖掘机被捕。

    采矿业导致游牧文化消失？

    此次被捕前不久，蒙赫巴亚在接受法新社的采访时说：“我们将给矿业公司适当的警告。如果他们不按照我们的要求做，我们就会用手中的枪。我们不是暴民，但为了阻止他们破坏环境，我们必须这么做。”

    蒙赫巴亚与矿业公司的冲突，只是蒙古这个处于发展十字路口的国家的一个缩影。为了摆脱贫困，蒙古把目光投向了埋藏在地下的铜、煤、铁、金、铀、锌等矿藏。来自澳大利亚、美国、日本、韩国、印度、俄罗斯等国的矿业公司排队与该国签订开发合同。

    今年5月，蒙古政府官员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采访时表示，去年蒙古的GDP增长超过7个百分点，主要靠采矿业支撑。

    在首都乌兰巴托，人们不时见到法拉利、悍马等豪车。牧民们骑着马走在人行道上，一边避让车辆，一边用手机交谈……这一切仿佛在向人们展示采矿业大发展带来的成就。

    不过，采矿会污染水源，造成土地沙化，给蒙古传统的生活和经济方式——游牧——带来严重影响。要知道，该国270万人口中，约三分之一仍过着游牧生活。

    采矿造成的土地沙化，迫使一些牧民减少牲畜数量。一些牧民建起了农场和合作社，彻底与游牧生活说再见。对此，蒙古可汗银行首席执行官彼得·莫罗曾说，这将导致蒙古游牧传统的消失。“这是世界上最后一种马背上的游牧文化了。可考虑到发展、全球化、手机和音乐电视，这种文化或许将无法持续下去。”

    失去草场，牧民艰难讨生活

    失去草场的牧民中，有人像蒙赫巴亚一样投身环保组织。

    “他们在抗议时并无顾忌，”美国生物学家及环保主义者柯尔克·奥尔森说，“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些采矿行为对他们的生计造成了冲击，要求矿业公司适可而止。”

    对于采矿造成的生态后果，蒙古政府采取了一些措施，去年吊销了1700张采矿执照。

    蒙赫巴亚认为，环保法律没有得到严格执行，像他这样的牧民不得不以弱对强。

    “虽然这场斗争对我们而言非常艰难，可我们不能像傻子似的站在那里，眼看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被毁。”蒙赫巴亚说。

    一些失去草场的牧民不得不到首都乌兰巴托讨生活，但由于没有谋生技能，这些人大多过得很艰难，有的人只能栖身下水道。

    还有一些牧民加入了被西方媒体称为“忍者采矿”的行列——在大型矿业公司开采后的残渣尾料中寻找石英或金屑。

    乌兰巴托以西550公里处的巴彦洪戈尔矿产丰富，草原被挖得到处是洞，随时可能坍塌。这里的牧民变身矿工，艰难讨生活。

    这就是牧民的出路吗？蒙古经济学家恩赫扎亚说：“采矿能带来很多收入，这对蒙古而言是个机遇，不过也可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采矿业推动色情业发展

    除了环境，蓬勃发展的采矿业也带来了其他一些改变。

    每当夜幕降临，皮条客们就出现在四星级的乌兰巴托大酒店对面的公园里，寻找合适的目标。初步达成意向后，客人会被带去同女孩子们谈价钱，然后双方到酒店开房交易。

    外国矿业公司的雇员大多孤身一人在蒙古，远离家人。一些牧民失去了草场，又缺少别的谋生技能，不得不走上卖淫之路。

    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估计，蒙古约有19000名性工作者。

    南戈壁省“奥尤陶勒盖社区健康项目”为性工作者提供帮助，其负责人纳姆乌特济表示，卖淫在蒙古是非法行为。“她们（性工作者）在地下活动，我们不得不到处寻找她们，为她们检查身体，带她们去洗澡、洗衣服。”

    纳姆乌特济提供的帮助只是杯水车薪。据估计，在南戈壁省，性病已成为威胁人们身体健康的五大疾病之一。纳姆乌特济认为，南戈壁省奥尤陶勒盖铜矿以及附近的塔班陶勒盖煤矿日益增长的矿工数量，导致了性交易的增加。

    一些跑长途的卡车司机没有钱，便从油箱中抽取一两升柴油给性工作者，换取性服务。这些性工作者被称为“柴油女郎”。纳姆乌特济说，这些人不可能得到健康服务。“她们的行为被家族视为耻辱，因此她们羞于寻求帮助。”

    让蒙古政府担忧的是，色情业的发展加剧了艾滋病的传播。艾滋病在蒙古的感染率很低，但6年来，感染率已增长了17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