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首位女总统米歇尔·巴切莱特于去年3月结束任期,在家中“赋闲”半年后,她来到位于美国纽约的联合国总部,出任联合国妇女组织主席。日前,她在与英国《金融时报》女记者吉莲·邰蒂共进午餐时,谈起了她的坎坷经历,并呼吁在保护女性的同时,赋予她们实实在在的权力。
联合国妇女组织主席服饰廉价
米歇尔·巴切莱特刚走进曼哈顿的意大利餐馆Cibo时,《金融时报》女记者吉莲·邰蒂注意到了她上身的穿着。那是一件粉红色的夹克,布料看上去比较廉价,样式也不太流行了。不过这种色调适合她,使餐馆中亮堂起来。
坐定后,邰蒂以女记者特有的洞察力打量着眼前的采访对象。59岁的巴切莱特留着常见的发式,眼睑上涂着紫色烟熏眼妆,不过微微有些起皱。
“如果不认为自己还能做些事情,我就不会接任这一职务。”当邰蒂问她在新职位上的感觉如何时,巴切莱特笑着答道,“妇女事务为何举足轻重?改善妇女的生活为何是一项有力的投资?我想通过努力,让联合国妇女组织成为有力例证。”
侍者走过来递上菜单。巴切莱特点了一些“方便进食”的菜。邰蒂注意到那都是些便宜的菜品,于是笑着指出来,并让她点些“好菜”。
“是吗?我倒没注意这些。”巴切莱特有点儿意外,“不过还好吧,这是家普通的餐馆,很不错,食物也不错。”
两人又推让了一番,最后邰蒂点了芝麻菜沙拉和软壳蟹,巴切莱特点了两个开胃菜:芝麻菜沙拉和清蒸贻贝。她不加考虑地回绝了邰蒂喝酒的提议。
“你在节食吗?”邰蒂问。纽约女性为了保持苗条,下馆子时通常只点两道开胃菜。邰蒂知道巴切莱特当总统时被媒体起了个“肥肥”的外号。
“不。我应该减肥,也尝试过,不过……不太起作用。”巴切莱特说。
父亲拒绝与皮诺切特合作,含恨辞世
1951年,巴切莱特出生于智利首都圣地亚哥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她有个哥哥,不过后来夭折了。她的父亲是忠于阿连德的空军准将,母亲是一名考古学家。
谈起母亲时,巴切莱特说:“我的母亲在我还是个孩子时就告诉我,婚姻并非一个女人的终极目标……还有更多的事可以去做。”
母亲深深影响了巴切莱特。父亲的军人作风让巴切莱特豪爽坦诚,做事风风火火。
巴切莱特童年的家庭生活简单,不乏温馨。“我要说,那是一个非常舒适的家庭,我感受到了父母的爱。我很害羞,但父母的爱对我的成长起了很大作用。”
上学后,巴切莱特梦想着成为一名科学家,“帮助世界变得更好”。高中毕业后,她考入智利大学医学系。读大学期间,她品学兼优,是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表现出了超凡的政治才能。
对巴切莱特来说,从1973年9月11日起,她的世界完全颠倒了。这一天,一批智利军人与美国政府合谋,发动了一场蓄谋已久的军事政变,总统阿连德遇难,国家大权被奥古斯托·皮诺切特攫取。巴切莱特身为空军准将的父亲阿尔韦托拒绝与皮诺切特合作,结果被以“叛国罪”投进监狱,遭受严刑拷打,含恨辞世,终年51岁。
父亲死后,巴切莱特和母亲被皮诺切特军政府关入监狱,几个月后获释。
“你在狱中遭受拷打了吗?”邰蒂小心翼翼地问。
巴切莱特停顿了一会儿。对于这段经历,她从未公开详细谈论。她说:“还有很多人经历了比我更痛苦的岁月。”
“我能在政客和军方之间架起一座桥梁”
出狱后,巴切莱特和母亲开始了长达5年的流亡生涯,先到澳大利亚,后来到了东德。
巴切莱特在东德学会了法语、德语,进入大学继续进修医学。学成后她成了一名医生,与一名在东德的智利左翼激进主义者成婚生子。她一边行医,一边从事反抗皮诺切特的活动。
1979年,巴切莱特回到智利,本想到公立医院当一名外科医生,却因左翼观点被拒之门外,只好加入一家非政府组织。这时她已和远在东德的丈夫离婚。
上世纪80年代早期,智利的政治气候有所转变,巴切莱特抓住机会进入公共卫生机构,负责圣地亚哥一个防治艾滋病和流行病的项目。
1990年,皮诺切特在智利人民要求自由与民主的呼声中下台。军队为了重新树立形象,在国家战略研究院举办军事学习班。巴切莱特进入这个学习班,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因此获得到美国华盛顿美洲防务学院进修硕士学位的奖学金,主攻政治学和防务政策。
学成归国后,巴切莱特投身政界,在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1996年,她当选为圣地亚哥市议会议长。2000年3月,她被智利总统里卡多·拉戈斯·埃斯科瓦尔任命为卫生部长。2002年,她成为智利历史上首位女国防部长……
巴切莱特说:“关于发生在我国的那次政变,我始终在考虑的一个问题是……在政客和军方之间没有政治对话和相互理解。我在军人家庭中长大,我认为我能在政客和军方之间架起一座桥梁。
“当总统是件很孤独的事情”
国防部长一职并非巴切莱特的政治终点。2006年1月15日,她成功当选为智利总统,并再次创造了历史——智利首位女总统。
当选后,巴切莱特建立了拉美第一个女性部长占半数的政府,并推行了一系列措施保护妇女权利,包括:增加国家妇女部的预算;在各地建立数百所托儿所和妇女儿童庇护中心;为贫困的职业母亲提供免费托幼服务;为家庭主妇提供公共养老支持;在公共部门建立非歧视和体面劳动的工作环境;推动关于同工同酬、惩罚不付离婚赡养费的男性和承认工作场所妇女哺乳权的立法。
一朝权在手,她可曾想过查出当年折磨过她和家人的人?可曾想过复仇?
当邰蒂把这些问题抛给巴切莱特时,她有些吃惊:“没有!曾有一次我非常愤怒,不过……那种情绪一下子就过去了。我真心希望在一个国家中,人们能够和与他们有分歧的人互相理解并共存,不把有不同意见的人看成敌人。”
对于当总统的4年,巴切莱特比较矛盾。“当总统是件很孤独的事情,即使你身边有一大群顾问,在最后关头,也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她对自己给最贫困的那部分人提供“社会保护”感到自豪,对自己提升了智利女性的事业目标感到高兴。智利一份报纸的文章写道:在她的任期内,智利女孩说,她们长大了要当总统,而不再是护士了。
还有一件事是巴切莱特不喜欢的,那就是,总统这个职务让她成为智利家喻户晓的“社交名媛”。“有人问我,在纽约生活、工作是否会想念智利。我说我想念家人,不过我喜欢在这里做一个无名女士,这样可以保有一些个人隐私。”
呼吁让更多女性进入决策层
结束总统任期后,巴切莱特来到联合国总部,出任联合国妇女组织主席一职。
这一任命并非没有争议。有人认为这一职位应该由非洲候选人担当,有人不喜欢巴切莱特处理女性问题的方式。她总是强调女权运动不应该只注重保护妇女,应在保护她们的同时,赋予她们实实在在的权力。
“授权意味着让更多女性进入决策层……比如政府和议会。”她说。
“你空闲时都做些什么呢?”邰蒂问。
“你是说爱好?我不知道。我总是工作、看书、旅行、准备会议。我喜欢……怎么说呢……”巴切莱特说出一个西班牙词组,翻译过来就是“品味”的意思。
“对!品味纽约,”她说,“到处走走,会会朋友,逛逛博物馆、看看戏剧。我还想见见我的孙子。”
她的两个女儿现在在拉丁美洲读大学,大儿子在智利工作,有两个孩子。
“哦,我还喜欢跳舞。”她补充道。
“跳舞?”邰蒂惊讶地问。
说起跳舞,巴切莱特有了活力。“在我离开圣地亚哥前,我的朋友为我举办了道别派对和生日派对,我跳了舞。”
吃完付账,巴切莱特收拾好包,朝餐馆后面的一道侧门走去。“我知道走这条路近一些,能快些回联合国。”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