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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7月13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许多人相信她杀了2岁亲生女儿

全美激辩美国“毒妈”被判无罪

本报特约撰稿 张咏 《 青年参考 》( 2011年07月13日   14 版)

    2岁女孩凯丽

    当听到无罪判决时,凯西激动地握着律师的手。

    ■人们在她的汽车后备箱发现一袋垃圾散发着腐臭

    ■2岁女儿的遗体在她家附近的树林里被发现,绑着胶条,用塑料袋包裹

    ■她对警方谎称女儿被保姆绑架

    ■孩子失踪一个月,她没有报案

    ■陪审员说:我并不认为凯西无辜,但证据不足,就无法判她有罪

    陪审团经过11小时讨论作出无罪判决

    当地时间7月5日,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奥兰治县法院的审判庭里,挤满了各大媒体的记者,他们架起“长枪短炮”,准备纪录下这个牵动全美人心的时刻——凯西·安东尼涉嫌谋杀2岁亲生女儿凯丽一案即将宣判,这也是美国司法史上少有的允许媒体拍摄的案件。

    而那些有幸旁听的人,都是在前几天一大早就赶来排队领票。剩下没领到票的,此时聚集在法院门口,其中还不乏从其他州赶来的民众,有数百人之多。一些人举着标语牌,上面写着诸如“婴儿杀手”和“还凯丽以正义”等字样,他们不断高喊着“我们希望凯西认罪”的口号。大家都在翘首期待审判结果。

    开庭后,法警押着身穿粉色衬衫、梳着马尾的凯西·安东尼走上被告席,她低垂双眼紧咬嘴唇,看上去很紧张。当天,12名陪审员经过11个小时的紧张讨论,作出了最终判决。法官宣布:虽然凯西确有过向调查人员提供虚假信息的行为,但并无充分证据表明她杀害了自己2岁大的女儿,因此检方对凯西作出的一级谋杀罪,以及严重虐待儿童和过失杀人等三项重罪指控均不能成立。7月7日,法庭再次宣判,只确认了凯西有向调查人员撒谎等4项轻罪,这些罪名每项所面临的最大处罚为1年监禁,法官会于7月14日最终宣布凯西的刑期。由于凯西自2008年10月起便一直处于关押状态,这些时间会被计入刑期,因此,凯西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自由。

    当听到谋杀指控不成立时,凯西激动地流下了眼泪,并和她的律师团队拥抱在一起。而控方检察官杰夫·阿什顿在法官宣判后坐在席上,微微摇头,似乎不敢相信判决结果。在法庭另一边,凯西的父亲则不停擦拭着眼泪。他没有和女儿说话,而是同妻子一起在警察的陪同下离去。

    法庭外聚集着的数百名围观者听到判决结果后异常愤怒。其中一位当地居民表示:“凯西明明是有罪的,怎么能让她逃脱呢!这个判决结果让人恶心,我们都无法接受!”此外,还有众多民众聚集在凯西父母的住所外,抗议本案的判决结果。而在当年凯丽遗骸被发现的地方,也有一些人携带着鲜花和毛绒玩具来此对她表示怀念。

    女孩失踪,母亲疑点重重

    究竟是怎样一起案件引得全美瞩目,并在判决后引发如此大争议?事情还要追溯到3年前,据美国媒体报道,2008年6月16日,时年22岁的凯西·安东尼在与父母发生争执后,带着不到3岁大的女儿凯丽离家出走。此后一个月中,凯西的母亲辛迪曾多次打电话给女儿,说要见外孙女,但都被凯西以各种理由拒绝。

    7月13日,凯西的父亲乔治接到拖车场打来的电话,让他们取走凯西的汽车。在取车时,乔治发现汽车的后备箱里有一袋垃圾散发出强烈的腐尸味。察觉到事情不对的辛迪于7月15日正式向当地警局报案,称外孙女凯丽失踪。

    凯西被警方找到时,最初的说法是女儿凯丽被自己雇的一位名叫冈萨雷斯的保姆绑架了,但警方随后发现其实根本就没有冈萨雷斯这个人。随着调查不断深入,警方发现凯西疑点越来越多。首先,孩子失踪一个月,凯西都未报案,反而搬到男友家里寻欢作乐,甚至在胳膊上文上了意大利语“美好生活”字样的文身;其次,在凯丽失踪前一个月,凯西曾给朋友发过短信,称女儿是“整天流鼻涕的讨厌鬼”,很让人心烦;还有就是在凯西汽车里发现的那袋散发腐尸味的垃圾,虽然事后证实里面并没有人体遗骸,但也不能排除那气味是沾染了尸体而来的。

    2008年12月11日,警方在凯西家附近的树林中发现了用塑料袋包裹的凯丽遗体,由于缠着胶布的尸体已经严重腐烂,警方无法推断凯丽的死亡时间和死因。检方只好利用搜集到的毛发证据和气味分析测试,指控凯西先是用氯仿杀死了女儿,放在汽车后备箱几天后才将其埋在家宅附近的树林中。

    凯西最终承认向警方撒谎,但坚称女儿是意外掉进父母家附近的池塘中淹死的,自己虽然将尸体处理掉,但并没有杀害她。之所以自己在女儿失踪后表现出一系列不负责任的行为,是因为自己曾被当警官的父亲强奸过。

    缺乏关键证据,凯西被判无罪

    这一案件由媒体爆出以来,一直牵动舆论关注,许多人都相信凯西确实杀害了女儿,他们一直在等待法律能严惩这名“凶手”。然而,7日陪审团作出的判决却出人意料,很多人无法接受。NBA球星特雷西·麦克格雷迪就在“推特”上留言说:“这个陪审团太奇怪了,简直不敢相信……她应该被判虐童罪,我无法理解,她有罪,我们都同意这点。”

    美国法律专家杰弗里·图宾对此解释说,凯西获得无罪宣判的关键是检方缺乏确定凯丽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的实际证据。另一方面,尽管检方从很多方面将安东尼描绘成一个享乐成性、不负责任的母亲,但这并不能成为她杀害女儿的动机。法医未能在缠绕凯丽尸体的胶带上找到凯西的指纹,也没有目击证人看到凯西伤害女儿。即便凯丽的尸体确实在凯西的汽车中出现过,也无法推翻凯西的供述。“就算有很多东西可以证明凯西平日里举止可怕,而且她在很多方面说了谎。但如果据此就认定她实施了谋杀,那还远远不具备说服力。”

    最终,按照美国司法遵循的“无罪推论”和“直接证据”两条原则,陪审团只能宣告凯西无罪。

    在本案12名正式陪审员中,32岁的詹妮弗·福特第一个接受采访,她表示,在做出无罪判决时,她哭了,感到“恶心至极”。“我并不认为凯西是无辜的,”詹妮弗说,“我只是想说,眼下没有见到足够多的证据,当你不能确定一个人到底犯了什么罪时,你也就无法决定到底应该给予他什么样的惩罚。”

    辛普森案“翻版”,陪审团制度再遭质疑

    此案让美国人联想起发生在1995年的橄榄球明星辛普森涉嫌杀妻案,该案被媒体称为“美国司法史上最有争议的案件”。时隔16年后,美国司法公正性因凯西案再次遭到质疑。有美国媒体将矛头直指该国的陪审团制度,认为将命案的判决权完全交给毫无专业素养、同时极易受人蛊惑的陪审团成员,是很难得到公正判决的。

    美国陪审团制度是指选择若干有选举权的公民来组成陪审团,共同认定被告是否有罪的制度。美国的法官没有定罪权,只有量刑权。一般案件审理前,法院会先以随机方式抽取陪审团成员。这些人来自社会各界,即便对法律完全不懂,也会入选。由于陪审团掌握着判定有罪与无罪的大权,因此控辩双方都十分在意陪审员的身份。美国律师界也流行着一些说法,例如,非洲裔、爱尔兰裔、犹太裔都是公诉方不喜欢的族群,他们被认为很容易同情被告。而美国的盎格鲁·撒克逊裔、斯堪的纳维亚裔等,则是辩护方不喜欢的那类,被认为“有点冷血,不易受律师影响”。还有,陪审员一般会倾向于与自己同种族的当事人。

    在美国橄榄球明星辛普森涉嫌杀妻的两次审判中,舆论就曾质疑过陪审团制度。当时,多数美国人都认为,辛普森就是凶手,而当时主要由黑人和有色人种组成的陪审团却认定辛普森无罪。

    凯西案和辛普森案有许多相似之处,间接证据和律师成为关键因素。凯西很幸运,法庭为她指定了一个强大的律师团,这个律师团非常熟悉美国的情况,他们强调媒体的过度报道导致本地人对凯西存在偏见,迫使法庭选择了一个由外地人组成的陪审团,此举是凯西被判无罪的最重要一步。

    不过,也有人认为凯西案的判决是公正的,美国的司法制度不存在问题,此案中凯西未被判罪,原因是检方证据不足,陪审团只是根据事实和证据作出判决。

    虽然对于此案的争议之声短时间内很难平息,但法院对安东尼的判决不太可能更改。为了防止类似悲剧发生,美国已有超过12个州正酝酿立法,要重罚那些小孩失踪却不及时报案的家长或监护人。

 

全美激辩美国“毒妈”被判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