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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6月24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保护生态和与争取自由同等重要

纳米比亚:我们的祖国是公园

作者 [美] 亚历桑德拉·富勒 编译 池晴佳 《 青年参考 》( 2011年06月24日   37 版)

    在非洲大陆西南角,隐藏着一个被多数人遗忘的国度——纳米比亚。这里人烟稀少,物产贫瘠,既没有南非的黄金,也没有刚果的雨林,更没有埃及的深厚文化底蕴,有的只是比美国黄石国家公园更具原生态色彩的荒野。20多年来,当地人另辟蹊径,将相当一部分国土开辟为保护区,凭借奇秀的自然风景吸引着外部世界的目光。

    一个将环保写入宪法的国家

    距离冬至日还有3个星期时间。拂晓时分,在纳米布(Namib)沙漠的东部边缘,最后一缕灰色的雾霭越过沙丘,弥散在粉红色的晨空中。一只豺迈着小碎步,向西边地平线上一簇挺立的骆驼刺树奔去;一头大羚羊则固执地朝着附近的饮水地进发;近处红褐色的沙地上,浑身黝黑发亮的拟步甲虫行色匆匆,全然不顾身后留下的长串足迹。

    与我同行的是鲁道夫·奈巴巴,他来自库内内(Kunene)地区,距此地约500公里。在成为一名旅行向导之前,这个汉子靠在祖母的农场里饲养山羊、绵羊和毛驴为生。虽然才30岁,他却拥有与年龄不相称的智慧,并将其归结为严酷环境的造化。“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你每天都要考虑生死,包括战争。我是在战火中长大的,所以特别早就懂事了。”

    翻开历史课本,你或许只能找到这样几句干巴巴的文字:纳米比亚内战始于1966年,持续了22年之久;1990年,它成为非洲大陆最后获得自由的殖民地。鲜为人知的是,纳米比亚同时也把环境保护议题写入了它的宪法。饱经磨难的人们似乎在一夜之间意识到,之前他们为脚下的这片热土而战,而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要背负起更沉重的责任。

    你怎能对这块土地不心存敬畏呢?

    “纳米比亚的环保意识之所以与国家独立的进程相伴而生,原因很多,”奈巴巴说,“上世纪80年代连年大旱,牲畜死绝,许多靠天吃饭的百姓陷入绝望。对于纳米比亚人来说,死神总是近在咫尺;为了摆脱噩运,除了敬畏身处的大自然,我们别无他法。”

    差不多20年前,我们面前的这片土地还被用于圈养牲畜。想到那些世代以此为生的人们,面朝红土背朝天,无助地期待着雨水降临,那该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一幕?“的确,我相信我的同胞对生态环境有着复杂的感情,”这位向导补充道,“虽然经常被老天爷捉弄,但你怎能对这块土地不心存敬畏呢?正是那种要善待它的责任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2008年底,纳米比亚政府宣布将西南海岸线附近220万公顷的土地设立为禁区国家公园。如此一来,这个国家将近一半的领土都被纳入了国家公园、自然保护区和私人保育区的范围内。而后,多罗布(Dorob)国家公园在2010年的成立,则使得从安哥拉边境库内内河到南非边境奥伦治河的海岸线成为一道坚实屏障。其他一些零散的保护区最终预定合并为纳米布-骷髅海岸国家公园——史无前例的沿海超级国家公园。看起来,这个年轻的民主国家决意成为国土管理的成功典范,未来可能是虚无缥缈的,但总归保留了希望。

    两头猎豹的回家路

    纳米比亚人对生态平衡和动物保护非常重视。我刚来到这片荒原上,就有幸目睹了两头猎豹重归大自然的过程,放生工作是由纳米比亚最著名的动物保育专家玛丽丝·范·弗伦和她的丈夫鲁迪完成的。刚过而立之年的玛丽丝创办了一家名为纳安库舍的动物避难所,在民间组织的帮助下,她不但救助了很多失去双亲和受伤的野生动物,还将那些与人类发生冲突的动物重新安置到观光区,供游客们一饱眼福的同时也赚取了活动经费。

    这次,放生过程中出了一点小意外,两头豹子咆哮着不肯离开铁笼,其中的雄性猎豹还咬到了鲁迪的脚。大家只好退到一旁,静观其变。突然,远处砂石地上一处不起眼的灌木丛动了起来,原来有只鸵鸟在作怪。

    当四下重归静谧,只有荒野之风呼啸着从人群中穿过。有人告诉我,住在纳米布沙漠的当地人只会讨论两种风:东风和西南风。前者从喀拉哈里沙漠高原诞生,随着海拔降低,当吹到这片不毛之地时,风速已达每小时96公里,温度亦上升到摄氏37.8度;维系生命的西南风则来自寒冷的大西洋,其裹挟而来的雾气会深入内陆60多公里,纳米布沙漠中的各色生命赖以生存的全部水分皆来自于此。

    酷暑难当,沙漠里的时间也如同受热膨胀了一般,流动得异常缓慢。正当大伙的耐心就要蒸发殆尽时,两头猎豹终于离开了笼子。起初是那只雌豹,她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地上,雄豹也跟着走了出来。几秒钟后,它们就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好像生怕被跟踪一样。

    这两位陆地速度之王的成功回归,象征着纳米比亚的一种好势头。该国境内野生动物的数量正在稳步增长,尤其是在国家公园的保护区和私人保育区内,类似趋势更加明显。上世纪80年代,只有1万只跳羚生活在北部地区,这一数字现在已跃升到16万;截止1990年,纳米比亚的黑犀牛已被逼到濒临灭绝的境地,如今它们的数量又恢复到1400多只;20年前,农民们每年会射杀800头猎豹,而今天,每年的合法捕杀上限不过300头。

    来自地下的诅咒

    对于大多数初到此地的探险家来说,纳米比亚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所在,葡萄牙水手曾称其为“地狱之门”。尽管如此,在过去两个世纪席卷非洲大陆的殖民浪潮中,纳米比亚并没有得以幸免。离岸岛屿(现在成为动物避难所)上肥沃的鸟粪曾被搜刮一空,用来生产火药和化肥;物产丰富的大西洋水域也成为捕鲸的好去处。到20世纪前半叶,原本厚达几米深的鸟粪堆积层被挖得只剩光秃秃的岩石,南方露脊鲸也被捕杀得近乎绝种。

    更强烈的诅咒来自地下。1908年,纳米比亚南部首次发现了钻石的存在。短短几个月内,作为纳米比亚(当时被称为西南非洲)保护国的德国政府就将“宝藏“周围的220万公顷土地设为禁区(Sperrgebiet),只有矿业公司和工人才能进入。由于德国殖民者对纳米比亚南部土著(赫雷罗族、那马部族和达马拉部落)进行残酷镇压,导致劳动力短缺,为了应对这种局面,他们多次从没有被卷入战争的偏远北方部落(奥万博人和卡万戈人)强征矿工。时至今日,禁区国家公园内依然遍布着小小的土丘,仿佛在不经意间提醒着人们,他们的祖辈当年是如何挥汗如雨地筛选着砂砾,在一块块石头间苦苦寻觅不起眼的钻石。

    有时,游览国家公园的经历如同观看纪录片。尽管地表景观主要由沙丘和闪闪发光的石英组成,但一个世纪前那场破坏性开发所留下的遗迹,直到现在仍然清晰可见:废弃的钻石矿营地兀自对抗着风吹日晒和沙暴侵袭;距离海岸线越近,沙漠上人类活动的印迹就越多——数千辆载重车曾反复碾压着脆弱的表层土,留下横七竖八的辙印。

    在公园南部的某些地段,采矿活动至今仍在持续。从空中俯瞰,荒原上的沟壑如同巨大的战壕般显眼。事实上,出于对非法采矿和偷盗的担忧,整个禁区国家公园依然没有彻底开放。除了钻石,纳米比亚的铀矿产量也居于世界第四位。然而,我却感受不到矿业带来的财富如涓涓细流般泽被众生——纳米比亚仍是全世界收入分配最不平等的国度之一。

    就常识而论,发展采矿业总会引起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壮美的原野上出现杂乱的矿区,看上去实在有些丑陋。然而,纳米比亚整个国家都没有像样的工业,保护区与矿山并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很多时候,可持续发展的理想不得不向现实的欲望低头。

    美国《国家地理杂志》

    参考资料

    纳米比亚概况

    纳米比亚共和国位于非洲西南部,北靠安哥拉和赞比亚,东连博茨瓦纳,南接南非,面积约82.5万平方公里。1990年3月21日,纳米比亚从南非统治下独立,现人口约200万。全国分为13个行政区和50个地方政府,首都温得和克。

    纳米比亚属亚热带半沙漠性气候,全国大部干旱少雨,土地贫瘠,农牧业资源很少。为发展旅游业,该国实行“举国国家公园”政策;2009年的统计显示,旅游业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4.5%,创造了全国18.2%的就业岗位。

 

纳米比亚:我们的祖国是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