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安德列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他只是行使了机长的权力,试图拒绝一位迟到的旅客登机,而这位旅客是当地的“头号人物”——州长。但这一事件在俄罗斯社会引起强烈反响,“肇事”州长仕途堪忧。
州长的“心事”
“一个国家应该牢牢记住自己的英雄,特别是那些现实存在、没有经过演绎和放大的英雄。让我们记住这个名字吧,安德列·亚历山德罗维奇·利特维诺夫……他应该得到所有俄罗斯人的尊重和敬仰。”6月15日中午,圣彼得堡小伙列特维德在自己的博客上这样写道。
在俄罗斯人中间,这段话或与之类似的话在迅速传播。安德列·亚历山德罗维奇·利特维诺夫这个名字,变得炙手可热。
其实安德列只不过是俄罗斯国际航空公司的一名机长。是什么样的“丰功伟绩”让他成了俄罗斯人口中的“英雄”呢?是在危难时刻力挽狂澜、拯救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不是。尽管他也曾有过空中勇斗歹徒的壮举,但在一个曾经崇尚为集体利益献身的国家,人们听说过太多这样的故事,这样的壮举不足以引起太多震惊与崇敬。
实际上,让安德列成为新时代俄罗斯“英雄”的事件要平淡得多。
事情发生在6月8日。那天,由安德列担任机长的俄罗斯国际航空公司748航班,正在伊尔库茨克机场等待塔台的起飞指令。748航班执行的是从伊尔库茨克至莫斯科的飞行任务,按照计划,航班将在13时起飞。
正午时分,阳光烤着西伯利亚地面,已经收起舷梯,等待起飞指令的一架空客A320(748航班)似乎也被晒得没了精神。安德列机长和机组成员已经做完起飞前的最后检查。眼瞧着时钟已经过了13时,塔台方面仍然没有动静,似乎彻底将他们忘了。
此刻,在伊尔库茨克市内,地方杜马的会议正在进行,议员们讨论着政府2010年的工作报告。出席会议的伊尔库茨克州州长德米特里·梅津采夫似乎有些心事,不时地看表。片刻之后,他回头将助手招呼到身前耳语了几句。看着助手推开会场大门转到过道里,梅津采夫似乎又变得坦然了……
机长和塔台展开“较量”
“伊尔库茨克塔台,我是俄罗斯国际航空公司748航班,中午好。”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安德列在驾驶室呼叫伊尔库茨克塔台。
“国际航空公司748航班,这里是塔台,中午好。”
“我们已经与你们联络过,起飞准备就绪,怎么还不准许我们飞行?什么情况?”安德列问。
“请你们继续等待。头号人物正赶往机场搭乘你们的航班,等他到了之后就允许你们起飞。”伊尔库茨克塔台终于给出了理由。
“让头号人物搭乘自己的私人航班吧,我们是定期航班,这里有很多乘客。请告诉你们的头号人物,如果他想跟我们一起飞,就请不要迟到。”对于等待所谓头号人物的指令,安德列有些气愤。
“好的,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会转达。不过现在,请继续等待。”塔台的调度员回复说。
“我们已经关闭了舱门,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登机。”安德列说。
“那我们就不允许你们起飞。”
航班和塔台之间的“较量”逐渐升级。
“那好吧,把大客车叫来,我们去宾馆。或者把记者们叫来,让人们通过电视看看,你们到底因为什么阻止我的航班起飞。”安德列愤怒地说。
“好吧,没问题。”
机长的斗争以失败告终
被塔台“折磨”的安德列很无奈,要求与公司在伊尔库茨克的总代理联系。塔台表示,这件事情他们已经通知了俄罗斯国际航空公司的总代理。
机长的斗争最终失败了。当地时间14时,随着车载警报器刺耳的鸣叫声,塔台提到的头号人物出现在机场,登上了748航班。这位头号人物就是伊尔库茨克州州长德米特里·梅津采夫。原来塔台接到了来自州长的指示:“去莫斯科的航班等我一会儿。”
安德列终于获准起飞。尽管为了挽回旅客们损失的时间,一路上748航班开足马力,但航班抵达莫斯科时,仍然晚点了半个小时。乘客们倒没有对这半个小时延误过多计较,但安德列心里却为此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疙瘩。后来在接受俄罗斯媒体采访时,他仍然愤愤不平。
航班延误的爆炸性影响
这起航班延误事件并未马上在俄罗斯社会中传播开来。不过,当安德列机长与塔台的对话录音被公之于众后,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机长是个男人,好样的。”有俄罗斯网友这样评价安德列。有人担心这位敢说话的机长会因此受到伤害:“机长百分之一千地正确,希望他不要因此受到惩罚。”更多的人则认为这起事件显示了俄罗斯的社会现实。有网友写道:“在莫斯科,国家首脑们出门前早早就封闭了需要经过的道路。我们已经告别苏联很多年了,我们自称是民主社会,但为什么仍然是这样?”
俄罗斯《生意人报》在事件发生一周之后,采访了被民众视为英雄的机长安德列。
“我想这可能算一个先例,最起码那些认为阻碍航班正常起飞没什么的高官,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了。”安德列接受采访时说,按照航空飞行守则,他有权拒绝迟到的州长登机。安德列还透露,自己的东家俄罗斯国际航空公司,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
但为什么最后仍允许州长登机?对此,安德列解释说,自己飞行了多年,碰到过各种各样的情况,让州长登机并不是自己退缩了。“如果我选择继续冲突,甚至回到宾馆,不飞了,其他乘客怎么办?”
安德列说,州长登机后曾表示,是因为工作耽误了时间。安德列告诉州长,自己并非他的私人驾驶员,748航班也不是他的私人航班。
据《生意人报》6月15日报道,安德列曾有过在空中勇斗劫机歹徒的壮举。2006年12月26日,安德列执行莫斯科至日内瓦的飞行任务。一名声称携带了爆炸物的劫匪要求航班飞往开罗,在劫匪试图冲击驾驶舱时,安德列和同事们一起制服了歹徒。
“肇事”州长仕途堪忧
安德列像英雄一样受到关注,梅津采夫州长则成了人们谴责的对象。梅津采夫曾为此事公开致歉,但社会舆论似乎并不认可。有媒体报道称,这位州长在首都莫斯科的公路上横行霸道。
作为执政党统一俄罗斯党的成员,梅津采夫受到的指责正在演变成对执政党的指责。有分析人士指出,在统一俄罗斯党很多官员的头脑中,仍然不能认清官员和民众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
面对指责,统一俄罗斯党高层人士纷纷发表声明,谴责梅津采夫的行为。统一俄罗斯党选举委员会成员亚历山大·希什金称,梅津采夫的行为是彻头彻尾的蛮横无礼,不过他不认为这样的情况普遍存在。
梅津采夫在接受俄罗斯《消息报》采访时表示,对延误航班一事,自己已在飞机上向乘客和机组人员道歉。他说自己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尽管有权使用私人航班,但为了节省预算,从没有这样做过。
有分析人士指出,由于本次事件的影响非常恶劣,执政党可能牺牲梅津采夫。目前俄罗斯检察机关已开始就事件进行调查,以确认是否存在严重的违法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