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近全球经济状况百出,欧元区国家债务危机、阿拉伯国家政局动荡、新兴市场国家政策变化均引人注目,但美国的一举一动总能在第一时间抓人眼球,该国经济政策又将到达一个新的时间点。正如美国《华尔街日报》近日所说,忘了希腊和中国吧,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简称“美联储”)结束第二轮量化宽松计划(QE2)后将会发生什么,才是眼下全球市场面临的最大问题。美联储下一步意欲何为?第三轮量化宽松(QE3)会不会接踵而至?
敏感时期,伯南克字字千钧
在雷曼兄弟这样的金融巨擘于2008年9月轰然倒闭后,美联储为挽救该国经济匆忙推出了“量化宽松政策”,就是由中央银行提高货币供应,“无中生有”地创造出指定金额的货币,也可以说是间接增发钞票(但并非直接印制钞票)。中央银行通过公开市场操作购入证券等,使银行在央行开设的结算账户内的资金增加,为银行体系注入新的流通性。在美联储所谓的QE1推出后3个月中,美联储通过此方式创造了超过10000亿美元的储备。
由于2010年4月以来,美国的经济数据再度令人失望,复苏步伐颇为迟缓,美联储宣布再次实施6000亿美元的量化宽松计划(QE2)。美联储发货币购买财政部发行的长期债券,每个月购买额为750亿,直到2011年第二季度结束。
眼下,距QE2的截止日越来越近,此时,身为美联储掌门人的本·伯南克关于未来货币政策的每一席话都显得“字字千钧”。
据路透社6月8日报道,伯南克于7日在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召开的国际货币会议年会上发表了题为《美国经济展望》的讲话。伯南克在讲话中指出,目前美国的经济成长和就业情况令人失望,但他未给出美联储是否正在考虑采取更多刺激措施的暗示。他警告正在筹划大幅削减预算的国会议员,如果过快减少政府支出可能会妨碍经济复苏。最近美国公布的经济数据疲弱,6月3日的报告显示,5月份就业增长乏力,令市场重新臆测美联储可能再度行动扶助经济。“经济增长仍远低于潜能,”他说道,“因此有必要继续维持超宽松的货币政策。”
伯南克的讲话显得异常谨慎,很多关键地方都是模棱两可,在关于未来货币政策和有无QE3的问题上似乎欲言又止。
别急着谈论QE3
伯南克的语焉不详勾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各方人士开始猜测其真正用意。
主流意见认为,美联储将不会继续推出QE3。路透社表示,由于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膨胀,官员们暗示进一步放松政策的门槛会很高。外界对于QE2的激烈批评是可能阻止决策者采取更多非常规举措的因素之一。“QE3目前仍然不是一个选项,主要是因为政治影响,”外汇交易服务公司GFT的货币研究主管凯西·里恩表示,“只有经济严重恶化,且非农就业情况保持疲弱,才可能考虑这个选项。”
就业数据公布后对美国初级交易商进行的调查显示,分析师们认为,再实行一轮购债刺激举措以支持经济的可能性仅为10%。路透2011年投资峰会的与会人士也普遍表示,尽管美国近来公布了一连串疲弱的经济数据,但美联储没必要设计另一轮非常规措施来支撑美国经济。
美国芝加哥联邦储备银行总裁查尔斯·埃文斯在接受《华尔街日报》的采访时也表示,他并不打算支持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的推出。其同僚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总裁丹尼斯·洛克哈特同样宣称,美国经济并未疲弱到需要推出更多支持措施的地步。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总裁理查德·费舍尔则认为,美联储已采取足够的措施,甚至可能过多了。埃文斯和费舍尔今年均具有投票权,洛克哈特则没有投票权(按照美联储规定,由在华盛顿的6位美联储理事以及12位地区联邦储备银行总裁中的5位对货币政策进行投票,其中纽约联储总裁拥有永久投票权,其他委员则轮流拥有投票权)。
英国《金融时报》在6月9日发表的《别急着谈论QE3》一文称,只有在美国通胀预期和风险资产价格继续下行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实施QE3,但无论在美联储内部还是投资者当中,有关QE3的讨论都应该再推迟几个月。
不仅美国国内,国际金融界不少高层人士也对QE3的出台持否定看法,路透社在6月8日的报道中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代理总裁利普斯基表示,目前美国的货币政策与恢复温和经济增长的目标相符,受到出口增加和可支配收入上涨的提振,美国经济会在未来数个季度内走强,所以他个人认为美联储不会推出QE3。
还有一些人不仅不支持QE3,还在这个时候彻底否定了QE2。《华尔街日报》专栏作家布伦特·阿伦兹在《QE2吹起的一个大泡沫》中表示,这项政策原本是用于拯救经济的,但伯南克推出的QE2是否真的达到了预期效果呢?还有几周QE2就要正式结束,伯南克说这项政策已经让经济走上正轨,但有关数据的分析却道出了完全不同的故事。
事实证明,QE2或许创造了70万个全职工作机会,相当于每个职位的成本约85万美元。房价比QE2推出之前的水平低,经济增速放缓,通胀率持续走高。如果没有QE2,美国经济的表现或许会更差,但以上数据戳穿了一个谎言,这些经济政策的执行效果并非和宣传的一样好。与此同时,QE2为所有以美元计价的资产催生了一个人造泡沫,去看看股市吧,自去年8月27日伯南克宣布QE2计划以来,标普500指数累计上涨了26%。与此同时,繁荣的假象却导致各类投资者承担种种高风险,只要看看互联网新贵LinkedIn的IPO盛况你就知道了。
美联储可能表里不一
但部分市场人士坚信QE3会如期面世,纽约古根海姆合伙人公司的首席投资官斯科特·迈纳德近日在为英国《金融时报》撰写的文章中表示,鉴于农产品和能源价格大幅下滑,延长低利率政策乃至启动QE3有了更充分的理由。伯南克甘于承受QE3政治后果的动机会是什么?与QE1和QE2相同,刺激经济增长以促进就业回暖。
诚然,有人担心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可能已过于臃肿,但这与日本以往的经验不符。美联储目前2.6万亿美元的资产负债表规模,约为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8%。相比之下,日本央行资产负债表的规模约为日本GDP的30%。如果美联储要让所持资产的相对规模与日本央行相当,它还可以再实施价值1.8万亿美元的定量宽松。也就是说,它还可以实行QE3、QE4和QE5,这也才不过刚刚达到日本今天的水平。
如果美国经济增长停滞,伯南克这位通缩全能专家,可以将日本看作一个虽不完美却有参考价值的先例,启动更多定量宽松政策。如果价格压力缓解,就业复苏依然缓慢,财政逆境加剧,伯南克也许就为再次开动印钞机找到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接下来,就像蹩脚的好莱坞电影系列片一样,我们可能就要开始谈论QE1和QE2的续集了。
换言之,量化宽松没有死,它可能只是在蛰伏。持续的高失业率(及其对消费者支出的影响)肯定会让伯南克度过一些不眠之夜。另外,随着2012年大选周期的到来,要求美联储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维持经济增长的政治压力也切切实实地存在。因此,美联储很可能会嘴上说一套,私底下另做一套。美联储将大力宣扬结束QE2的积极影响,称其是为了维护财政稳健和抑制通货膨胀威胁的必需步骤。一旦经济增长受到进一步破坏,或者利率被认为上升至有害的水准,他们很快就会拿出新一轮QE式的刺激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