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上古文明的心脏

    埃尔·米拉多尔（El Mirador）是一座迷失的玛雅古城，它隐身于危地马拉北部茂密的雨林中，历史较著名的蒂卡尔（Tikal）古城更悠久。在过去10年间，这座古城所在的地区森林面积减少近一半，考古学家们纷纷组团前往当地考察，为保护这份人类文明的遗产出谋划策。

    空降在上古文明的心脏

    经陆路前往埃尔·米拉多尔需要两三天时间。穿行于中美洲的亚热带雨林间，我们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不但要忍受酷热、暴雨、泥泞和蚊子，还要担心一位丛林探险新手踩到致命的枪头蛇或在无意间激怒美洲虎和军蚁。这个让人不放心的新手就是我。

    庆幸的是，我们有飞行员古勒莫·洛扎诺，他开着直升机来救驾了。坐在洛扎诺旁边的是考古学家理查德·汉森，米拉多尔研究项目的负责人兼首席研究员。当我们以280公里的时速飞越石灰岩山脉时，对讲机中传来汉森的声音：“这是米拉多尔盆地的南端，形状好像一颗心。它是一个独立的生态系统，包括5种热带雨林，而蒂卡尔只有两种。”

    直升机朝远处一座巨大的石山飞过去，那里一半被藤蔓和树木吞没。实际上，这座石山就是20多个世纪前玛雅人建造的金字塔，被称为拉丹塔（La Danta）金字塔群的“王冠”。从230英尺（约合70米）的高空看，它没有埃及吉萨大金字塔那么雄伟，但据汉森介绍，这座金字塔更复杂，由大约9900万立方英尺（约合280万立方米）的石料和装填物构成。

    这里曾经居住着大约20万人，是一系列相互连接的城市和居住区构成的上古文明的心脏。从空中俯瞰，密林中形状各异的轮廓并非地质活动造成，全是玛雅居民的杰作。所有这一切在大约2000年前被遗弃，那时蒂卡尔古城还未出现。

    三重金字塔隐藏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热带风暴停止了肆虐。用完早餐后，我们开着两辆全地形车，沿着一条泥泞的小路向东行进。埃尔·米拉多尔遗迹面积超过14平方英里（约合36平方公里），是洛杉矶市区的3倍。在过去30年间，汉森每天都要徒步几公里四处勘察。两辆全地形车是一位酿酒大亨新近捐赠的，对于他58岁的膝盖来说，无疑是一份最好的礼物。

    我们的目的地正是拉丹塔金字塔群。首先从密林中闪现的是一个高高的平台，它采用琢石和岩块填料，宽980英尺，长2000英尺，占地面积近45英亩（约合273亩）。根据计算，建造这样的工程耗时1500万个人日（一个人一天完成的工作量）。每块石料重约1000磅（453公斤），来自附近的9个采石场，至少需要12个工人搬运。

    很快，我们沿台阶登上了另一个较小的平台。它高约33英尺，占地约4英亩。再往上的第三个平台高86英尺，它承载的便是3座金字塔，中间的较大，两旁的较小。据考证，这种三点结构代表燃烧着创世之火的天炉。玛雅人认为猎户座的参宿一、参宿六和参宿七是3颗炉石，环绕着一团火，也就是天文学家口中的M42星云。

    目前，埃尔·米拉多尔考古工作的重点并非揭示过去，而是防止这些遗迹走向毁灭。汉森曾花了整整3年时间加固拉丹塔的墙壁。他进行实验，寻找灰泥、细粘土、有机混合物和石灰石的最佳比例。考古学家决定不像在蒂卡尔采取的做法那样，将神庙上的树木完全清除，因为保留一些树荫可以减少日晒造成的破坏。工程师还设计了一种聚碳酸酯单坡屋顶，可以过滤掉紫外线，同时保护一些最精美的灰泥雕饰免受雨水侵蚀。

    “愿为15分钟付出一切”

    从拉丹塔金字塔朝西望去，蒂格莱（Tigre）遗迹的轮廓若隐若现，那里的金字塔边曾发现过一些骸骨，上面插着黑曜石制成的箭，可能是一场战斗中的牺牲品。此外，还能隐约看到莫诺斯（Monos）和利昂（Leon）金字塔群的轮廓，它们和蒂格莱、拉丹塔，还有附近的行政区域一起，构成所谓的“中央卫城”，玛雅文明最古老、最宏大的公共建筑群之一。

    汉森带我们参观了迄今为止在埃尔·米拉多尔发现的最美丽、也最重要的艺术品——中央卫城檐壁。2009年，这两块26英尺长的灰泥板雕刻重见天日，上面的人物是玛雅传说里的双胞胎英雄乌纳普（Hunahpu）和斯巴兰克（Xbalanque）。两人是记载着神话、历史、传统习俗的圣书《波波武经》的主角。《波波武经》讲述了这对拥有超自然力的兄弟的救父冒险故事，他们的父亲在与地狱之神的球赛中输掉了脑袋。灰泥檐壁描绘的正是乌纳普带着父亲的脑袋游泳的情景。

    汉森说：“看到这个前古典时期的故事真让人惊喜。多年来，人们一直认为《波波武经》的创世传说被翻译者——西班牙传教士‘亵渎’过，他们居然认为土著居民受到基督教影响。这块檐壁则证明，早在西班牙人到来前几千年，玛雅人的创世神话已经存在。”

    我禁不住问汉森，如果可以许愿得到一样东西，他最想得到什么？对方立刻回答：“15分钟。穿越历史，回到这座城市最繁荣鼎盛的时期，到处走走看看。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合理开发才能令遗迹永存

    埃尔·米拉多尔遗迹现在是米拉多尔-里奥·阿佐尔（Mirador-Río Azul）国家公园的一部分，后者的面积为8100平方英里，1990年设立。然而，国家公园提供的保护非常有限，只能覆盖盆地北部靠近墨西哥边界的狭长地带，51座已进行测绘的古城中只有3到4个得到保护。

    汉森告诉我：“公园只能拯救一小片地区，而我们希望做到的是拯救整个系统。”为此，他主张对古城进行可持续的旅游开发，提高当地人的收入，以免他们打劫、偷猎或者伐木，导致生态系统无法维系。尽管砍伐森林短期内可以带来经济效益，但从长期来看，由于导致大量道路出现、放牧和破坏生物栖息地，这种做法只会令古城面临第二次毁灭。

    当然，学者们也支持进行考古研究，这已经给当地带来数百万美元收入。汉森雇佣的一些保镖以前靠打劫为生，帮助发掘古城的大部分工人也都参加了米拉多尔盆地研究项目开设的扫盲班。该项目还给当地学校提供电脑并进行相关指导，帮助村庄安装净水系统，对当地居民进行导游培训。归根结底，米拉多尔的未来还是掌握在当地居民手中。

    在埃尔·米拉多尔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我来到离美洲虎爪（Jaguar Paw）神庙不远的一片森林中沉思。想到玛雅前古典时期的都城及其数十万居民因时间的流逝和环境的力量走向消亡，我既感到震惊，又有一种不安。或许，面对总是让人惊诧而又无情的大自然，后人只能努力去倾听那些消逝在历史长河中的声音，尝试从各种遗迹中描摹业已褪色的往事。

    □美国《史密森尼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