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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5月13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在耶路撒冷打个喷嚏都是一项激烈的政治行为”,更何况考古

圣殿山下的危险秘密

作者 [美] 乔舒亚·哈默尔 编译 张贵余 《 青年参考 》( 2011年05月13日   37 版)

    圣殿山即景,远处建筑为金顶清真寺。

    扎奇·兹维格与同学们进行考古发掘

    穆斯林信众在安全人员面前走过

    坐落在耶路撒冷老城的圣殿山是个敏感的地方。尽管占地只有35英亩,但在这里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恐怕比世界上其他任何35英亩土地上的都要多。作为三大宗教共同的圣地,圣殿山附近的每一次考古新发现,都可能为现实中的政治斗争增添变数。

    文物险些从手边溜走

    作为一名业余考古学家,我的工作从斯科普斯山(Mount Scopus)的南坡开始。那里有一个大大的温室,外面盖着塑料薄膜,上书“圣殿山抢救行动”字样。进到室内,来自波士顿的工作人员弗兰基·斯尼德尔领我来到一排黑塑料桶前,每个里边都装着半桶沙石。他指着放在塑料架上的10多个木框筛子解释说,我们的工作就是把桶里的东西倒在筛子上,然后用橡胶软管接水冲掉泥土,最后把任何可能有文物价值的东西挑选出来。

    这活儿看起来不难,做起来却满不是那么回事。我看到了一块绿玻璃,以为那只不过是饮料瓶的碎片,就随手扔到了一边。不料斯尼德尔立即把它抢了回来,举在光线下一字一顿地告诉我:“看看里面的气泡,这是一块古代的玻璃,因为那时的制造工艺达不到现在的水平,所以才会有气泡留在里面。” 

    在同伴的指点下,我逐渐找到了窍门。在接下去的几小时内,我发现了一个嵌在古陶瓷片上的把手,还有一枚铸造于1500多年前的硬币,尽管边缘已被磨得非常粗糙,上面仍残留着东罗马帝国皇帝的肖像。事实上,圣殿山下的发掘是以色列最重要、也最具吸引力的考古事业,零零碎碎的发现中或许就隐藏着重大成果;同时,这也显示圣殿山是3000多年来帝国荣耀的象征,更是三大宗教——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共同的圣地。

    谁在这片土地扎根更深

    今天的圣殿山被重重围墙环绕,仍然坐落在这里的有两座主要建筑,其一是北面的金顶清真寺,另一个就是南面的阿克萨清真寺,矗立在西南方的则是“哭墙”,犹太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而在圣殿山东南角,离阿克萨清真寺300英尺处有一个宽阔的广场,通向一个拱道,那里便是著名的所罗门马厩。1996年,管理着圣殿山的伊斯兰委员会“宗教基金”(Waqf)将马厩改建为祈祷殿,将其重新命名为马瓦尼清真寺。

    此后3年,经以色列政府同意,Waqf宣布要为马瓦尼清真寺建立一个紧急出口,但以色列官方很快又指责Waqf得寸进尺,超越了当初提出的要求——除了紧急出口外,Waqf还挖掘了两个拱门,建造了一个巨大的拱形入口。在实施这项工程时,他们动用推土机挖了一个长131英尺、深40英尺的大坑,运走了成百上千吨的土石。

    这种情况让以色列考古学家极为震惊,一些人甚至怀疑Waqf此举意在消灭犹太人的历史遗迹。研究以色列历史的本·兹维研究所的学者埃亚尔·梅隆曾指出:“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耶路撒冷的历史,即使用牙刷来扫都嫌工具太大,可他们居然用推土机搞破坏!”

    Waqf的首席考古学家优素福·纳舍对类似的非议嗤之以鼻,称自己和同事对挖掘出来的材料进行了审查,没发现有意义的东西。当时他曾亲口告诉笔者,以色列人夸大其辞,“这里的每块石头都是穆斯林建造的,如果有什么被毁坏了的话,那也是我们的遗产。”

    然而,事实果然像纳舍所说的一样吗?以色列巴伊兰大学考古系3年级学生扎奇·兹维格听说有卡车将圣殿山的土石运到某地后,召集15位志愿者到倾卸处搜集样本。一星期后,兹维格将发现的物品递交到考古学家们手中,还请求巴伊兰大学的加比·巴基进行实地考察。

    2004年,巴基等人启动了“圣殿山过滤计划”,这是学术界首次系统地对圣殿山下的材料进行研究,许多古物因此得以重见天日,从公元前两千年的圣甲虫形宝石到一战期间澳大利亚军队的徽章,无所不包。其中有一枚于公元66年至70年反罗马犹太战争时期铸造的铜币,上面用希伯来语明确无误地刻着“自由锡安”。毫无疑问,这样的发现有助于强化以色列官方一直以来秉持的观点:犹太人与圣殿山的关系,比巴勒斯坦人与圣殿山的关系更久远也更牢固。

    巴以冲突的引爆点

    无论如何,圣殿山已成为巴以冲突的一大引爆点。对犹太人来说,其历史始于3000年前。按照《旧约全书》的描述,古以色列国王大卫于公元前1000年左右率军攻占该地,建造了首都耶路撒冷,还在山顶搭起了祭坛。大卫的儿子所罗门王则在当地建起了圣殿,也就是后人广泛认知的犹太神庙(Beit Hamikdash)。

    如果站在穆斯林一方,圣殿山则被视为“高贵的避难所”。他们相信,先知穆罕默德骑着飞马从麦加一夜飞到耶路撒冷,聆听真主安拉的祝福和启示。信徒们还建造了“圣石拱顶清真寺”专门用来纪念这件事,这座建筑就是今天人们看到的金顶清真寺。

    1967年,以色列从约旦手中夺取了东耶路撒冷和老城区,视之为古代首都的重新统一,巴勒斯坦人则主张东耶路撒冷是被以色列占领的阿拉伯领土。在这两种针锋相对的观点中,圣殿山保持着并不稳定的平衡——以色列宣称对它拥有政治主权,真正的管理权却在穆斯林委员会Waqf手中。正因为如此,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都紧盯着对方,防止现状发生哪怕一点点的倾斜,否则极易在双方控制区内引起骚乱、武装冲突、恐怖袭击等恶性事件。

    上世纪初,巴勒斯坦方面一度开始承认犹太神庙确属事实,但最近几十年,由于双方对东耶路撒冷主权的争论不断加剧,越来越多的巴方官员和学者对这座圣殿的存在提出质疑。2000年,巴勒斯坦已故领导人阿拉法特在戴维营与比尔·克林顿举行和平会谈时,曾亲口告诉美国总统:“我不允许有人写什么‘我证实所谓圣殿遗迹的存在’。”

    同年9月,以色列前总理沙龙强行“访问”了圣殿山,巴勒斯坦人认为这是以方在宣布他们对此拥有主权,结果引发了大规模的冲突,双方共有6600多人丧生。 

    “打个喷嚏都是政治”

    战乱与流血并未阻碍圣殿山周边的考古工作。此后5年,巴基发现了一大块黑陶片,上面有用古希伯来语写的印章,那是一个人的名字,叫“吉”(Gea),是伊默尔(Immer)之子。巧合的是,《圣经》的“耶利米书”一章中也写道,伊默尔的儿子帕舒尔(Pashur)曾是犹太圣殿的首要管理者。巴基据此大胆推测,此印章的主人或许就是帕舒尔的某个兄弟。如果假设成真,这无疑又是一项重要发现。但是,巴勒斯坦人对此并不认同,他们也在寻找有利于自己的证据。

    据我观察,眼下一些针对巴基的“圣殿山过滤计划”的批评者并不是出于政治目的,而是怀疑他使用的方法。Waqf的纳舍并不是惟一怀疑他的专业人士,原因在于,Waqf当年倾倒的泥土是以前各个时期从别处运来的,所以,从中发现的古物到底在多大程度上能够作为证据,还很难说。就连巴基自己也承认,有些废渣来自圣殿山的东部地区,是2001年才铺上的。按照他的说法,“圣殿山过滤计划”还需要15至20年才能完成。问题在于,这一计划的最后结果会是什么?现在还没人能说得清。

    就本质而言,巴以冲突的焦点之一是对圣殿山地区主权的竞争,双方都要依靠考古发现来证明谁的“根”在这块土地上扎得更深。我曾问作为学者的巴基如何看待这一点,他耸耸肩:“在耶路撒冷打个喷嚏都是一项激烈的政治行为,你朝左打或者朝右打,你对着阿拉伯人的脸打或者对着犹太人的脸打,无论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是政治。”

    美国《史密森尼杂志》

 

圣殿山下的危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