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新娘

    同样是嫁给大陆男人，台湾新娘张纯华和徐熙媛（大S）的遭遇实在相差太远。

    由于大陆方面的反对，张纯华与鲁迅长孙周令飞的婚事阻力重重，甚至有点讳莫如深。新郎为此从日本“逃”至台湾，新娘则一度被大陆人风传为“特务”。

    而大S与“俏江南”少东家汪小菲的婚事，却自始至终处于人们的热切关注之下，并以一场隆重婚礼迎来高潮。

    周令飞迎娶张纯华是1982年的事，周家人是从电视和报纸上得知了周令飞“叛逃”及成亲的消息。而近30年后，围绕着大S与汪小菲婚恋的口水之中，人们似乎忽略了大S的台湾身份，谈论的是豪门、明星、三角关系等等充满了娱乐特征的关键词。

    3月22日婚礼当天，商界、文艺圈名流云集，来自海内外的记者挤满了婚礼举办的酒店。当年周令飞与张纯华的婚事可没有这么光鲜。他们承受了来自两岸的压力，那时候，他们的婚姻并不只是一男一女的结合，而是深陷在政治、党派以及历史恩怨的语境里。

    一场婚事：以“叛逃”和“亡命”的方式

    1982年，大陆人还不太容易接受一个来自台湾的新娘。这从几个简单的迹象可以看出端倪。当年，蒋介石去世，继任者蒋经国“不接触，不谈判，不妥协”的政策已为人知悉。同年，邓小平虽第一次提出“一国两制”的构想，但两岸关系究竟如何发展，还远未清晰。

    这当口，大陆语境里的革命“偶像”鲁迅之孙竟与台湾女子恋爱，这在两岸都是一个惊人的消息。周令飞以“公派”身份赴日本留学期间结识了张纯华。他们恋爱的消息传到国内，首先引起关注的便是张纯华的身份，以及她接近周令飞的“动机”，尽管事后证明，张只是一个不问政治的女学生。

    不多的资料显示，张纯华是台湾的富家女儿，并且“有传统美德”，这都符合一个好媳妇的特征。但据回忆，国内有关部门立即考虑要停止周令飞的学业，并打算不惜以各种方式令其回国。而一些在日华人，包括周令飞父亲周海婴的老友，都纷纷劝阻这场婚事。

    台湾岛内的反应也耐人寻味。张纯华的父亲、一个与政治没有牵连的百货公司老板，听说女儿与“鲁迅的孙子”恋爱，也感到十分紧张，一度将女儿召回，过了半年，女儿假意作下保证，才得以重返日本。

    而时隔近30年，另一对恋人大S和汪小菲已然可以通过微博公开宣布恋爱的消息，他们的结婚证件也在网络上被当成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但当年，周令飞在决定迎娶张纯华之时，不但需要尽可能瞒过所有人，还得采取被大陆许多人称为“叛逃”、被日本和台湾媒体称为“亡命”的方式，偷偷搭飞机抵达台湾。

    对周令飞的家人来说，这个涉台婚姻带来的是数不清的怀疑和指责。父亲周海婴是从报纸上获悉儿子的决定的。同样在日本读书的妹妹，也是在周令飞抵达台湾之后，才从报纸上知道了这个消息。

    2011年，大S和汪小菲的家长可以坦然面对媒体，而周海婴夫妇当时需要面对的，则是组织上的谈话，和“政治影响极坏”的结论。据悉，周海婴甚至违心签署过一份与周令飞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好在最终并未发布。此后，周海婴被取消了全国人大主席团成员资格，妻子马新云的教学资格也一度丧失。据说，那段时间，周海婴在路上见到熟人，避之唯恐不及。

    周海婴后来在《鲁迅与我七十年》中所写的一段文字，也许能反应那个年代此事在大陆人心中激起的狂澜：“台北，这是什么地方啊，岂是你可以去得的吗？你为了去那个地方竟然连光荣的共产党员称号也不要了，你何以对得起党，何以对得起国家，何以对得起爱你抚育你的奶奶和父母，你还是伟大鲁迅的孙子啊！”

    而台湾媒体，也抓住周令飞“鲁迅长孙”的身份做足了文章。记者轮番前来采访，常问的一个问题就是：台湾、大陆哪边好？“台湾记者妙笔生花成了‘投奔自由’，我成了叛逃者。”周令飞事后回忆此事时，摇头苦笑。

    嫁了大陆丈夫的张纯华，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冠以“间谍”名头。在一些报道中，她甚至被绘声绘色描画成对周令飞施展美人计的“妖娆的女特务”。

    在台湾机场，周令飞曾特地发表声明，称自己“此举纯粹是为了爱情”，以及“与我父母无涉”。他尤其强调，一个中国男人和一个中国女人，有恋爱结婚的自由。但在当时，这句话听上去，犹如天方夜谭。

    另一场婚事：以“口水”和“八卦”的精神

    近30年之后，大S和汪小菲说出了与周令飞相似的话。在公布恋情并引发诸多事端之后，两人表示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并且关闭了微博。

    此时，他们要面对的是围绕所有明星婚礼都会产生的波澜：与前任恋人的纠葛，与金钱、豪门有关的暧昧联想，以及媒体为追逐个中细节而造成的舆论漩涡。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婚礼已经从当初最触动人们敏感神经的政治逻辑中脱离了出来。人们对待这场婚礼的态度，已经与对待其他明星的婚礼毫无二致。媒体追着汪小菲的母亲张兰询问的问题，已经不再是当年令周海婴头疼不已的政治风向，而是诸如“张朝阳偷拍婚礼”这样的口水八卦。

    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大陆人赴台旅游已经毫不稀奇，台湾艺人也频繁露面于大陆各个电视台，并且还连着几年上了春晚。50多年前，一个嫁给大陆人的台湾新娘曾经不得不躲在舢板底下跟丈夫回到大陆来。假若放到如今，她不但可以堂堂正正地渡海，还可以办一场风光的婚礼。

    1995年，台湾女孩王淑如在广州嫁给了读书时结识的丈夫刘绍瑾。她经历了回台探亲从“三月一签”到“五年一签”的历程，及至如今，她发现“回台湾探亲比回湖北还容易”了。

    在台湾生活多年的周令飞也已经回到大陆，并且主持着以鲁迅名义设立的“鲁迅文化发展中心”。当年关于张纯华那个“女特务”的传言，已经不大可能再有人相信。

    大S和汪小菲的婚礼上，大陆人喜爱的相声演员郭德纲和台湾人痴迷的主持人蔡康永一同露面，谁也不用避嫌。人们唯一需要提防的是狗仔队的偷拍。

    不过，尽管隔了近30年，这两场婚事毕竟还有些相似之处。当年，周令飞到达台湾之后，一度在台湾掀起了“鲁迅热”。台湾媒体纷纷以“阿Q正传作者之孙”等称呼来报道他的新闻，以至于《阿Q正传》名声大振，台湾人在他们耳熟能详的胡适著作《差不多先生传》之外，又知悉了另一部颇受好评的作品。一度被台湾政客敌视的鲁迅这个名字，形象也随之改观。

    而大S和汪小菲的婚讯，也同样推动了一个品牌的名声。有消息说，汪小菲母亲主持的“俏江南”表示将在台湾发展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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